“文先何故拉我!”
被拉住的那人不領情,下了乾元殿就朝同僚發怒。
同僚深知他為人,也不計較,好聲好氣道:“此事該從長計議,你當時沖上去隻會惹怒陛下。”
“那又如何,我等大丈夫立世,當忠言直谏、扶植綱常,不該畏懼帝王淫威!”
同僚:“……”
你真要扶植綱常,又怎麼會在女帝統治的朝廷當官,你何不在她登基前與一衆血谏同僚一起撞在乾元殿的金柱上。
那人道:“真叫皇帝大肆裁撤官員,焉知你我不在被裁撤之列,難道叫咱們再回家種田嗎?”
同僚:“……是這樣沒錯,可也不能沖動行事,這樣,我們先去聽聽諸位相公怎麼說。”
不止是他們二人,許多官員都找上了諸位相公,尤其是左槐。
尚書省公廨門前聚集了一大堆人,且還陸陸續續有人來。
尚書左司郎中喊了好幾遍,左相公去面聖了,不在公廨,讓衆人都散了,但事關飯碗,誰也不肯散去。
闵廷章所在的門下省公廨比之尚書省公廨的熱鬧不遑多讓,許多人過來就闵廷章今日所奏之事要與他分辨。
汪雲飛守在闵廷章門前,還請來皇城司的霍照幫忙調來一隊帶禦器械,保護闵廷章的安全。
“你們也太誇張了。”闵廷章望着門前站了足足五排的帶禦器械卒,相當無語。
汪雲飛道:“誇張什麼誇張,我這是擔心你被人打了。放心,我已請示過陛下,不然哪裡請得動霍幹當。”
霍照坐在一旁喝茶吃點心,被點了名,便擡頭笑笑:“沒請示陛下,也可以請動我,隻不過來的隻有我一個人,友情贊助。”
“雙拳難敵四手,咱們三人就隻有六拳,你看看外面那一堆人,”汪雲飛指着門外,“咱們就是關公在世也是要吃大虧的。”
“你越說越誇張了。政見不同,可以辯論,沒有到動手打人的地步。”闵廷章不信外頭的人敢如此做,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打了他就是在打皇帝的臉,敢如此做的人,就不要怕皇帝的刀快。
汪雲飛說:“萬一就是有找死的人呢。”
霍照邊吃點心邊點頭:“汪侍郎此言不無道理,有備無患。順便也能讓咱們皇城司的卒子們見見大場面。”
闵廷章:“……”
這位來得這麼快,敢情是來看戲的?
當他門下省是什麼勾欄瓦子麼。
“你這裡的點心很好吃啊。”霍照吃完一碟,如此點評。
他很少來門下省公廨,沒想到闵廷章這裡的點心這麼好吃,莫非是門下省公廚的廚子手藝更好些,不知道能不能把人要到他皇城司的公廚去。
闵廷章:“……”
這位還真是來看戲的。
闵廷章叫霍照帶人撤了,汪雲飛不同意,霍照居然也不同意。
他想出去與外面那群人好好辯論辯論,汪雲飛攔着他,叫霍照看着,他汪侍郎先去打頭陣。
汪侍郎撸起袖子出門去,憑借三寸不爛之舌,以一敵三十,大殺四方,威風凜凜。
如此光輝戰績迅速傳開,引來更多人過來與其吵架……不,辯論。
吳桐這幾日都在收拾行李、安排家中諸事,她啟程的日子已經定了,太蔔署給的宜出行的大吉日——七月初五。
此次離京,至少三年之内不會回。
要安排的事情很多,朝會一散吳桐就回家去了,人都到了家門口,有人來告訴她汪雲飛在門下省公廨“大開殺戒”,那她……
肯定要去看熱鬧啊。
行李可以待會兒收拾,熱鬧不能不看。
才下馬就又上馬,未免趕不上這熱鬧,吳桐驅着馬在不跑起來的情況下盡量快,好不容易趕到門下省,她都覺得自己的騎術更加精進了。
好消息是,熱鬧還沒散場,她趕上了汪雲飛的屠殺局。
壞消息是,圍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擠不到前面去。
吳桐幹脆就不下馬,坐在馬上欣賞汪姓絕世噴子。
雨田兄這嘴太厲害了,語速快,叫對手插不進話,但吐詞清晰,不會叫對手聽不清自己挨的什麼罵。
好罵!
吳桐在汪雲飛又罵……辯哭一人後,鼓起掌來。
家人們,誰懂啊,太羨慕雨田兄的精神狀态,還有,很想擁有雨田兄同款噴子嘴。
京中百官以前便知道汪雲飛汪侍郎擅辯歪理,但能領教汪侍郎的歪理隻有限定的那些人,其他人還不配汪侍郎噴。
因此,許多人覺得汪雲飛擅詭辯的傳聞是誇張了的。
但今天!
元始二年,七月朔日!
禮部侍郎汪雲飛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