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欽聞言，猛地把擡頭看向雲洛，眼睛裡帶着怒火。

“怎麼不會，我可是每日都看着，次次盯着，阿瑤的狀态因無名好了很多，到現在都是鮮活的樣子，仿佛随時都會醒過來，你說，怎麼不會！”

“可是我觀梓瑤的魂靈狀态很差，甚至比一般人還要脆弱很多，你确定這是靈藥而非毒藥？”

雲洛睜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劉子欽，語氣中帶着質問。

“怎麼會？劉……”涉及到魂靈的事情，劉子欽無從考據，可是從不久前出現過的阿瑤的魂靈身上不難看出，她此時的狀态确實很差，心中搖擺，不免說漏了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停住。

“是劉嬷嬷對嗎，無名花并不是花奴移植來的，而是劉嬷嬷帶來的，也是劉嬷嬷告訴你無名能複活人的作用。”

“你炸我？”聽到雲洛和真相相差無幾的發言，劉子欽這才猛地反應過來這是一個語言陷阱。

“兵不厭詐，況且，劉公子，這已經不是炸不炸的問題了，你還不明白嗎，劉嬷嬷在利用你，你所做的并不能真的複活梓瑤姑娘，反而還會害了她。”

“不可能，劉嬷嬷她不過一介老婦，能做什麼，如果不是我給她一個差事，她現在說不定早就死了。”

“劉公子，這是真的嗎？”雲洛看着面前自欺欺人的劉子欽，眼中帶着憐憫和悲苦。

劉子欽愣住了，這時候他才明白，為什麼雲洛會答應與自己的交易。

剛才自己手上有她的把柄，身邊還有衆多護衛，可是現在，因為事情的隐秘，劉子欽早早就将人打發了出去，連劉嬷嬷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竹園内隻有自己和對方兩人，自己不過一介凡人，定然是敵不過對方的。

就連能當做把柄的人現在也不在身邊，不過想來已經被雲洛施法保護起來的，現在雲洛這樣不過是找個合适的時機和自己面對面坐下來談談罷了。

劉嬷嬷真的沒有問題嗎，不，劉子欽知道她很有問題，甚至是很大的問題。

劉子欽遇到劉嬷嬷的時候正是在楊梓瑤走後下葬的那天。

那天真冷啊，因為受不住妻子去世的打擊，劉子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和進食了，整個人慘白憔悴，還得了重病。

因為守着阿瑤的身體在竹園閉門不出，長時間的不吃不喝、傷心過度很容易就讓他倒下了，醒來之後妻子的屍體已經不在身邊了，隻有身邊的小厮告知自己現在已經封棺，即将下葬的消息。

劉子欽硬撐着趕到靈堂到時候，一片幽幽的嗚咽混着尖銳的唢呐吹打聲，目之所及，一片素白，劉子佩穿着孝衣，哭着問自己還能不能見到嫂嫂。

劉子欽沒有理會，隻是呆滞地走向前去，伸手觸摸棺材的紋理，父親母親見狀，吓了一跳，趕緊叫人來拉，生怕自己的孩子還魔怔着。

黑漆漆的棺材放在靈堂中央，火盆在那面前燃燒，虛弱的灰燼随着火焰顯現，刺骨的寒冷卻沒有因此減少半分。

下人得了命令，趕緊來拉，因着也是主子，動作便也沒有那麼強硬，誰知竟也因而沒有拉動劉子欽半分，“放開我！”他死死地扒在棺材的周邊，用的力氣極大，指尖幾乎都在棺材上扒出了血痕。

劉嬷嬷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不，那時候她還不是劉嬷嬷，隻是一個老婦人，一個對于劉府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她是強闖進來的，因着靈堂的鬧劇，半數的劉家人都在靈堂，守衛有些疏漏，一時竟讓劉嬷嬷一個老婦闖了進來。

那時的她穿着單薄的破爛衣服，面容過分枯老，裸露出來的皮膚像是粘連在骨頭上的雞皮，白了大半的頭發披散下來，身體佝偻，像是突然竄出的乞丐，在場的小厮見狀，趕緊出去死死地攔住她，在劉嬷嬷要穿進靈堂的時候死命地按住她就要往外拖。

“我能救她。”蒼老的聲音響起，是一種命不久矣的暗啞。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鎮住了，明裡暗裡的人看向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的乞丐，紛紛的議論小聲地響起，在靈堂之中傳來傳去，讓人心煩意亂，像是有什麼事情即将要發生的一種可怕的預兆。

“哪裡來的乞丐，今天這種日子也擅敢闖劉府，還不來人，把她打發出去。”還是劉母先反應了過來，連忙讓人把劉嬷嬷往門外拉。

“我能救她，我能讓她重新回來，回到這人間。”

劉嬷嬷在小厮手下掙紮着，一時不察，絆倒在地，即使是這樣，她口中仍舊嚷嚷着：“我能救她。”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瘋癫婦人口中的“ta”是誰，可是誰都知道，那人已經走了多日了，要是能活着，那找來的滿城的大夫可不就是白找了，可見，真是個瘋癫的。

這下葬的日子，大少爺要攔也就罷了，畢竟年少相識，夫妻情深，那可都是衆人看在眼裡的，這擅闖的老婦又是出來湊什麼熱鬧的，今日這一出，足夠成為裕璜城之後很長時間的談資笑料了。

“等等，把她放下。”劉子欽已經很久不出聲了，無論是來時父母的關切，親弟的問詢還是下人的阻攔，除了被人拉扯時候的呵斥，他今日出現在人前的時候都沒有回應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