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這院落像是籠罩在一團粘稠的黑霧當中,火油的味道和血腥的氣息混雜在一起,醞釀着哀怒和怨氣,經年不息。
“師姐,我們剛才放出去了兩隻探查蝶,在不同的兩處停下了,你看。”
站在前方蕭沐煦閉眼感受了一下放出去的那兩隻探尋蝶的氣息,轉頭對着雲洛說道。
即使他和師妹已經在一起經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是一當雲洛出現的時候,一有什麼事情,他還是會在第一時間去詢問雲洛的意見。
即使他現在比她高,比她的修為強。
那是幼年時期留下的一粒種子,在心谷裡種着,不知不覺地破芽。
“我們分開吧。”
雲洛聽見蕭沐煦的詢問,出聲道。
“也好,這樣快些。”蕭沐煦說。
“可以啊,早探查完早回去。”安芸苓伸了伸自己的胳膊,應道。
“嗯。”時浔殊點了點頭,聲音低低的。
就這樣,默契地,蕭沐煦和安芸苓一組,雲洛和時浔殊一組,兩組人背向而馳,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離去,仿佛命定的鐘擺。
不知何時湧動的夜色淹沒了院落,灰蒙蒙地撒在了哀恸的無形之物上,劃出了不甚分明的軌道。
雲洛他們翻牆進來落腳的地方應該是王府的後院花園。
那賢恭王隻有一位正妻,并不願意在自己的後院另納什麼别的妻妾,因而這偌大的家中地方就更是富裕。
這花園的占地很大,原來的花園中應當是中了很多的樹木花草,隻是一場大火,現在都已經被燒地隻剩下了些光秃秃的樹杈。
黑黝黝的樹幹們沉默地挺立在花園當中,在夜色之中張牙舞爪的。
陰冷的月光透過樹枝的空隙中,拉出一道道長長的暈着冷色的帶。
雲洛和時浔殊兩人走的這邊應該是下人們住的地方。
面前的房屋即使被大火燒地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是明顯的,狹仄很多,一排排地擠在一起,像是湊在一起取暖的人們。
有的屋子已經被大火燒地什麼也不剩了,隻剩下一地的斷木殘垣。
有的受損的程度輕一些,依稀還能看出門是半開着的,像是半夜被熱意和喊叫驚醒的人們慌忙地開門逃走。
其實這樣是相當奇怪的,按理來說,王府走水,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多處起火的,總要有一個火源,房屋破損最為嚴重的地方應當就是。
可是他們看見的房子什麼樣的都有,燒沒的,燒到一般的,還有的隻是輕微的火舌舔舐的痕迹,這樣就很難猜測起火的地方了。
随着步伐的走動,時浔殊不動聲色地試探着拉住了雲洛的手。
雲洛的手指動了動,反手握緊了。
“姐姐,這裡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啊,”
一個人也沒有?
這樣的話在這種時候有一些下人,可是雲洛卻知道時浔殊的意思。
一路走來,他們并沒有見到什麼屍體,一具也沒有。
“估計是當年那場火後有人來收斂了吧,畢竟是王府,官家想來是會派人來查看的,最起碼起火原因什麼的也要查清楚吧,總不能讓人白白沒了。”
雲洛出聲道。
“是嗎?”
“嗯,應當是這樣的。”
不應當的話,那就是這王府一定是有什麼怪異的東西,不過仔細想想,那傳聞中的王妃就是一名修仙之人,如果隻是普通的火的話,又怎麼會就這樣被放任到蔓延整個王府的地步呢。
雲洛想着,身邊的時浔殊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有些不穩。
還好兩個人是相互拉着的,雲洛的手一用力,就将他的身形穩住了。
“什麼東西?”
兩個人低頭看去,隻見那剛才絆倒時浔殊的是一顆剛從地闆磚縫隙裡長出來不久的雜草。
灰撲撲的地闆縫隙中冒出了一點兒灰綠的雜草,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毫不起眼。
如果沒有剛才時浔殊那被絆的一下,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随處可見的東西。
可也就是這一抹灰綠色,在這毫無生氣的王府中,格外不同,隻要一被發現,那麼立刻就能察覺到這格格不入的存在。
隻見雲洛打了個響指,一個暖暖的亮團子出現在了兩人附近,晃晃悠悠地照亮了這附近。
在這雜草的附近,也零零散散地生長着許多從各種角角落落裡鑽出來的野花野草。
暗綠的,灰綠的,頑強的生機在這片廢土中昭示着一些不同的東西。
很容易地就能想到那代表着無名花的用途之一: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