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對面坐着沉默片刻,雙雙召出武器準備先擒住陸清譽一了百了。
笑死,明白其中可能有隐情是一回事兒,威脅到自身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就說嘛,當初根本不需要多留,直接幹就是,又不是打不過。”
時浔殊一邊揮手橫掃鎮開周圍阻攔的下人,一邊踹開陸清譽的房門。
“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麼隐情,我們這樣會不會有些莽撞。”雲洛還是有些顧慮,然後一腳邁過被自己打暈的小厮。
“诶呦,我的好姐姐,你看看你,又是擔心陸公子又是擔心幻境的,現在讓他欺負成什麼樣啦,早知道他還會利用這破幻境傷到你,就應該直接上手。”
時浔殊說着,環視四周:“诶,那小紙人明明就說陸清譽在這兒啊。”
“在這兒啊。”含笑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雲洛和時浔殊向門口看去,隻見陸清譽捏着小紙人憑空出現在了那裡。
“原以為你們二人是好心人,沒想到,好心是好心,卻缺少了一些耐心。”
陸清譽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伸手溫柔地将紙人送了出去。
小紙人捂着小臉跑到了雲洛那邊,滴溜溜搗鼓腿的跑姿頗有一些古早女主雨中落跑的氛圍感。
“我們是好心,卻也不是傻子,你張嘴閉嘴都是你自己有問題,我們還能做什麼,閉着眼張嘴說你沒問題嗎?”
時浔殊翻了個白眼,擱這兒搞笑呢,我們時間很趕,可以适當浪費舒緩心情,費腦子也就認,但不代表可以聽你欲掩彌彰、遮遮掩掩在這裡給我們兜兜轉轉,靠一些哭哭啼啼(?)的東西打動我們。
還是一邊哭哭啼啼一邊伸手一把大鍘刀要噶了人掏眼珠。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我雖有罪,卻罪不至此。”
陸清譽看着面前的兩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恍惚間好像看見了那群可惡的強盜,也是那樣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對着他們不知道的東西指指點點,就是因為他們……因為他們……
陸清譽覺得心中憋悶,像是哽着一口血或是一口惡氣,他攥緊了拳頭,陰狠地看向他們。
毫無公子之儀,反而像是陰暗角落裡的青苔,這時的他倒是貼合傳聞中噬珠人的樣子了。
“既然如此,那你們來試試吧,那種失控不能自己的感覺。”
他雙手一合,周圍的空間随之扭曲,深不見手的黑暗憑空出現,随着他的動作蔓延。
雲洛和時浔殊無視周遭的黑暗,伸手拔劍就向陸清譽砍去。
誰知砍到陸清譽身上卻隻砍到一段殘影。
看來還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知道捏出個替身來,而真身躲于暗處。
殘影消散,黑暗徹底淹沒了此方空間。
雲洛從昏沉中醒來,外面天色陰沉,看不出是什麼時辰。
丫鬟聽着屋裡的動靜,連忙從掀簾帶着大夫進來。
她覺得腦袋刺痛,渾身無力,想要開口也覺得口中晦澀,發不出聲來,隻能任憑大夫拉過她的手為她把脈。
大夫見雲洛這副摸樣,隻是向一旁的丫鬟囑咐好了注意事項,讓人好好休息,不可多思多慮便轉身離開了。
丫鬟扶着雲洛喂她喝了點兒溫水,将她放好,就要離開,卻不想被雲洛拉住了手腕。
雲洛覺得自己發了一場高燒,昏昏沉沉的用了溫水也不能緩解她喉嚨中的幹澀。
她費力地擡頭看向那張陌生的臉,腦中的刺痛針紮般将她的思緒刺穿。
“你,我。”雲洛扯了扯嘴唇,艱難地突出幾個字,卻不知道自己該接着說些什麼。
丫鬟看雲洛的樣子,倒也不急,将雲洛的手塞回被子,為她掖了掖被角。
“公子,您要和奴婢說些什麼?”
一聲公子劈開了周圍凝滞厚重的空氣,過往的種種浮現在了她的眼前,腦中似乎清明了一些。
她是陸清譽,陸家的公子,陸家書香門第,百年清譽現在皆落在了他這個獨子身上。
父母從小就為他請名師教導,課業問答、待人接物、學識修養皆為上乘。
他不負衆望地長成了衆人期盼中公子端莊、溫文爾雅的模樣。
他的所作所為像極了書本中公子在現實的映照,不,不是映照,他就是那些書本中的公子本身。
父母對他寄托心中所念,外人皆道他衆人典範。
這樣的他身前身後皆為康莊大道。
而現在,這位陸公子的床榻裡面正靜靜地倒着一尊木雕。
不是舉世難見的木頭,不是巧奪天工的手藝,隻是一尊飽含風霜、被人撫摸地光滑溫潤的木雕。
一尊他人家的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