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二人于日落時分抵達浮玉仙門,風塵仆仆,誰知在山門就被人攔住。
看守山門的是兩個新來的外門弟子,自然不認識雲洛這位隻存在于傳聞中的大師姐。
還是雲洛拿出了門中信物才得以過關。
說實話,雲洛都沒見過比自己還失敗的大師姐,但以前自己還是為此不斷反思自己,現在的自己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她能隐隐猜到這背後有門派中大人物的手筆,有人在試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直至抹除。
而原來的自己在體内密咒的影響下持續内耗,無暇顧及這些古怪之處,自是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關竅。
不出他們二人所料,門中有人一直在暗中監視這裡的動靜,等他們一踏入浮玉的地界,就有人飛快地将雲洛的消息傳了出去。
明明是到了自家山門前都沒人認出來的大師姐,可還不等他們到雲洛的“一隅月”歇歇腳,就被人請到了浮玉殿中。
浮玉殿高大巍峨,雲洛從前對這裡隻有敬仰,現在心境不同,隻覺得高大是真,巍峨也是真,不過總覺得有些涼冰冰的,不知這建築深處是否也藏污納垢,伸手不見五指。
一進大殿,雲洛便看見子陰真人端坐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之上。
雲洛俯身行禮,身後的時浔殊也跟着一起,他們來時用了高階法術掩蓋了自己身上的靈力波動,還霍霍了好些“問一問”的僞裝法寶,力求不将現在的真實情況洩露絲毫。
現在就是檢驗這僞裝是否過關的時候了。
探究的視線從高處傳來,掃過一旁的時浔殊,放到了雲洛的身上,直白的視線來回掃視,上上下下。
雲洛面色如常,隻當不知。
安子陰坐于高台,他從收到雲洛回來的消息到現在不過片刻,前段時間蕭沐煦和安芸苓回來,還跟他說起了他們這個師姐的情況。
說他們于皇都碰到了四處調查“無名”的師姐,還在賢恭王府走了一遭。
還說他們師姐撿了一個孩子陪伴,看上去心情好上了不少,不過其餘都是老樣子,根骨被毀,修為不得寸進。
安子陰細細聽着,并不太在意,即使雲洛發現了什麼又怎麼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如今已是個廢人,再無恢複的可能,隻能跌落泥底,再努力不過苦苦掙紮。
而他,有足夠的實力和底氣來應對可憐的蝼蟻掙紮所帶來的後果。
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安子陰看着面前因為沒有等到回答而保持着行禮動作的雲洛,身上的靈力波動有所好轉,應該是下山有了奇遇。
不過到底是底子壞了,根基已毀,平地起高樓不可能長久。
而那個孩子,安子陰掃視了一眼雲洛身後站着的人。
說是孩子,其實不太準确,應該說是少年,看起來和雲洛差不多高,面容稚嫩,身上的氣息也很微弱,因當是剛被雲洛引入仙途不久。
皆不足為懼,安子陰評價。
他擡手,讓兩人起身,也沒有過問時浔殊的身份,隻關心了雲洛幾句,又問了她一些下山的見聞,提點了一下,等做足了師尊的姿态,就揮揮手,放他們走了。
安子陰看着雲洛的背影,總覺得她有些不一樣了,可是細看,還是那副老樣子,沒有棱角的柔軟,在有實力時是值得稱贊的品質,在沒有實力時就是無用的懦弱。
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安子陰伸手按着自己的額頭,閉目養神。
前段時日芸苓回來,雖然實力有所提升,不過到底根基不牢,又因為天驕大會急需證明自己,就将自己關起來日夜苦練,不想排異明顯,差點走火入魔,幸好有自己兜底,不然還不知道要留下怎樣的隐患。
對了,還有天驕大會。
他歎了一口氣,叫住還沒有走遠的雲洛。
“雲洛啊,近期天驕大會由我們浮玉門舉辦,門内的長老掌事們事務繁忙,這安排招待之類的事情還要勞煩你了,不過你身體不好,不要太過勞累,不給我們浮玉丢人就行了。”
門派中有很多事情原本由“無所事事”的雲洛負責,她下山突然,很多長老就将事情推到了自己這裡,修煉的時間大大減少,這令安子陰很是煩躁,又趕上這屆的天驕大會由浮玉仙門舉辦,事情更多了,煩不勝煩。
幸好,雲洛這時回來也不是沒有好處,剛好能替自己分擔一些。
誰知雲洛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應和下來,她彎腰拱手,語氣為難。
“師尊,實不相瞞,弟子此次下山有所頓悟,雖沒有找到徹底的解決方法,可修為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樣一退再退,因而才回來參加這屆大會,不求取得佳績揚名,隻想借此機會磨練心性,所以……”
未竟的話誰都知道,這是想要拒絕的意思。
安子陰擡起按壓這額頭的手,陰影之下,眼神銳利。
他眯着眼睛,再次打量面前自己的好徒弟,依舊是那副畢恭畢敬的樣子,挑不出錯處,可話裡的内容卻是與之相反的拒絕。
可是誰讓自己在雲洛面前一直是個好師尊呢,一個好師尊是不可能拒絕徒弟想要磨煉自己的請求的。
他揮了揮手,擡手将自己的神情掩住:“如此,那就好好修煉吧,為師期待你的好成績。”
“是,師尊。”
臨走之前,時浔殊擡頭看向了安子陰的方向,因為身份所限,除開動手以外,他還從來沒有離這修仙第一門派的掌門這麼近過。
近到,他連他身上那微小的黑氣都可以窺見。
兩人從浮玉殿出來,沒有過多停留,禦劍一同往雲洛的小院而去。
雲洛離開多日,“一隅月”地處偏遠,無人踏足,自然也沒人打掃,早已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時浔殊一個揮手,屋裡屋外瞬間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