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堂春的外間都是用詩情畫意的卷簾加以薄薄的兩層窗紙隔開,酒意上頭,嗓門漸大,根本擋不住聲音。
喬銳靠隔壁那包間靠得最近,此刻正興味盎然地側耳聽着,笑:“我早說你這畫堂春的外間要改改,不然總有人要在這吃大虧的。”
沈屹洲獨自斟茶,倒上半杯,淡淡掀眸睨了他眼:“外間本就是喝茶用的,喝酒,那就該去樓上了。”
喬銳此時也不聽了,坐正了身子,理了理衣冠:“哎,我說,那秦晏棠是回帝都來了?”
沈屹洲沒接這話。
一旁的梁雲謙笑了笑,溫潤如玉:“你沒聽那頭秦明朗念叨?那必然就是真的了。”
喬銳小品一口大紅袍,咂咂嘴:“當初她跟秦家鬧成那個樣子,倒像是要老死不相往來,現如今卻又服了軟,回來了,真是奇了怪了。”
沈屹洲意味不明笑了下:“什麼事放到她秦晏棠身上就都不奇怪了。再說,能是她秦晏棠服軟?”
“欸,也是,也是。那秦老爺子可把她寶貝得緊,舍不得見她委屈哦。”
想起什麼似的,喬銳又問:“她這次回來,該不會是想跟褚家…………”
“誰說得清呢。”梁雲謙取下眼鏡,低首擦拭幹淨被茶水霧氣暈得模糊的眼鏡片,“不過現在跟褚家一刀兩斷未免太絕情了些,鬧得台面上不好看 ”
喬銳思索:“的确,怎麼找也得把戲做足了才是。”
“欸,就走了?!”沈屹洲起身,喬銳忙叫住他。
“白女士早上去了趟醫院,得回去看看情況。”
沈屹洲,帝都世家圈裡出了名的孝子,這種事喬銳和梁雲謙倒也見慣不怪了。
-
泰禾苑。
沈屹洲進門時已是深夜近十一點。
他輕手輕腳地換好鞋,準備上樓,卻見白伶睡眼朦胧,着一身真絲睡衣,扶着扶手下樓來了。
“怎麼這個點來了?”白伶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要張媽給你煮個夜宵?”
“不了,就順道來看看您,這個點怎麼還沒睡?”
白伶面有倦色,走下樓來,坐到柔軟沙發上:“老毛病了,難得睡着。”
“倒是你,知道天色這麼晚了,還不回沈公館。”
心中忽地想起什麼,白伶反過來瞪他一眼:“你可别跟褚家那小子一樣,去外面玩那些花樣啊!”
沈屹洲失笑:“您又是在哪裡聽來了風言風語。”
“這還用費心思去聽麼?褚胤本就犯渾,花花公子的名聲早就傳開來了。”白伶幽幽地歎了口氣,“就是苦了秦家老爺子的小女兒晏棠,年紀輕輕,多優秀呀,搭上這樣一樁婚事。她爸若真疼她,就該把這樁婚事退了,嫁給褚胤這樣的男人,那不是後半輩子都毀了了?”
“母親說得對,那般優秀的女孩子,怎麼就沒給您做閨女?”沈屹洲說這話,臉上的笑漫不經心,語氣散漫且故意。
白伶哼一聲,冷冷瞥他:“你還在這跟我打趣?”
“人家秦二小姐再不濟也有個顧應淮相守,你呢,娛樂頭條上的花邊绯聞倒是不少,真要你帶回來看看卻一個也沒有。”
“秦晏棠和顧應淮?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沈屹洲給白伶倒了杯溫水,“您且放心好了。要是急着抱孫子,明早我給您抱個回來也不是不行。”
“你就不能找個好姑娘安定下來?”白伶氣得睨着他,“你不肯去找,那明日慈善晚會上,我就去問問别的太太,看她們那裡還有沒有什麼合适的姑娘。”
白伶心意已決,說完便起身到樓上去,一點也不給沈屹洲留回旋的餘地。
“還打算在那裡聽多久?”沈屹洲頭也不擡,給自己倒了杯水,話是對着身後那頭的人兒講的。
一旁躲在廚房門後邊偷聽了好久的沈稚顔輕手輕腳地出來,坐到沈屹洲身邊,笑彎了眉眼:“媽媽那番話的意思,是不是說,我馬上就要有個嫂子啦?”
“管好你自己,沈稚顔。”
沈稚顔嘟囔幾句,撇了撇嘴角:“晏棠姐真回帝都啦?”
沈屹洲淡淡瞧她一眼:“怎麼,你在她那兒還沒長夠教訓?”
沈稚顔輕哼一聲:“隻不過是感慨一下而已。”
她自顧自地說着,語氣有些惋惜:“尤其聽你跟媽剛才說到她和應淮哥。當時他們倆多般配呀,一個院子裡長大的,青梅竹馬,可最終還是分開了。”
“我高中的時候怎麼就沒談個戀愛呢?像晏棠姐他們倆那樣甜甜蜜蜜的。要是對象還跟應淮哥一樣帥的話,我做夢都要笑醒。”
沈屹洲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冷呵:“好的不學,學壞的?”
沈稚顔不服氣:“這就好的壞的了?秦爺爺不也沒說什麼。”
“那是她爸老來得女慣着她,她有這個膽。你早戀一個試試?”
“從前是沒機會,不然我當然試試!”沈稚顔不服輸。
沈屹洲冷冷道: “敢早戀,腿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