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這樣平淡的陳述。

沒有抱怨沒有得意。

隻是說着一切放心的話，沉穩可靠。

一如他本人在大衆面前的商業形象。

“老婆，你今天在家還開心嗎？”他又帶着那副黏糊糊的口味追問着。

奇了怪了，說好的野心勃勃的總裁呢？

說好的商業聯姻不會給她好臉色的陸總呢？

眼前這個是誰？

蘇毓靈猜想可能是陸本也是食也色也的人，可能真的愛做那種事情吧，所以才這樣一回家就變了副樣子。

明明已經和他說過不要這麼認真演戲了。可他還振振有詞地說着什麼我們是夫妻啊，總要習慣這樣的稱呼，也要趕快習慣親密接觸，不然總有一天被别人看出來的…

蘇毓靈被他一連串氣都不帶喘的長句子吓到了，實在說不過，捂着耳朵默許了。

陸本這時倒顯得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動作輕柔地把她的手拿下來，哄着說着，我不說了，寶寶你聽我講話吧好不好，嗯？

蘇毓靈實在沒了脾氣。

微微側身避開，坐在床邊沿繼續聽他講話。

見蘇毓靈有興趣，他開始慢慢說着今天發生的事情。

早上是為了給她做飯，但也有私心是故意遲到的，一方面是給自己立足氣勢，一方面也是他知道有幾個股東會來給他下馬威。

聽着他條理清晰、思路明确地從利益、發展、關系乃至人物性格種種因素各個層面的詳盡剖析，蘇毓靈仿佛見識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從名不經傳的小人物成長起來的。

他的智商毋庸置疑，對人和事物的調查更是他一步步得到今天這般成就的基石。

“所以，其實内部問題并不大，爸也已經做了他能做的所有安排，後面主要是針對轉型部門跟上時代潮流，适當增加多元化的生長模式就可以了。”

“可淩姐說現在是轉型期。”

他微笑，遊刃有餘道：“是的，目前是比較重要的轉型期，對于管理者來說，所有的決策都要基于市場和客戶需求來進行，爸的眼光很獨到，但是畢竟年齡在增長，有些想法會與時代格格不入。”

“那你呢？你怎麼判斷之後下決定的？”說着，她咬唇，“萬一失敗了怎麼辦？這麼關鍵的時期，怎麼樣來承擔後果呢？”

陸本定睛看着她。

原來你也是想參與公司管理的嗎。

他按下心中的想法，耐心解答着：“不會失敗的。”

“我們做過風險預測，失敗率很低，而且，”他頓了頓：“公司現在的發展規模，沒有哪一次的失敗可以完全覆蓋收益的。”

換言之，他們承擔得起。

“可是，就算很低，一次失敗，都會磨滅背後幾十個甚至幾百個家庭的付出！”蘇毓靈聲音顫抖，控制不住地吐出心聲。

她實在不知道陸本哪裡來這麼大的自信，為什麼笃定一定不會失敗？

萬一呢？

萬一失敗了怎麼辦？他們該怎麼向股東交代？怎麼向相信他們的民衆交代？更何況，這是爺爺奶奶畢生的心血，也是蘇健柏為之付出一生的事業。

任何失敗都會被媒體大肆報道，甚至被員工口誅筆伐。

“你别擔心，”他在蘇毓靈身側不知所措，隻能試探性輕拍她的背部作安撫，見她沒有明顯抵觸，冷硬的嗓音變得柔和：“相信我好嗎？也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可以說自二人認識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這樣外洩情緒，足以證明，對她來說，這件事的背後并不像他想象地那樣簡單。

他皺眉，從前蘇毓靈不在蘇氏任何部分就職，他以為是興趣所緻，可如今來看，或許有着更棘手的麻煩。

你想要來公司親自把關嗎？

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能說出來。

現在蘇毓靈對他的誤解太深了。貿然問出來隻會讓她更加懷疑他目的不純。

找時間去問問易若雲？

不，她應該會第一時間告訴蘇毓靈。

還是趁哪次合作碰面的時候問問易箬淩吧。

他思忖着，手上動作不停，緩緩安撫蘇毓靈。

“我沒事。”蘇毓靈深吸一口氣，穩定情緒後避開了他的手。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指腹輕撚，五指蜷縮又伸展後默默收回。

扯唇笑了笑，他狀似若無其事道：“老婆，你的自媒體事業還在堅持做嗎？”

蘇毓靈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笑了笑，輕聲道：“不要擔心，是爸告訴我的，我不會阻止你做喜歡的事情的。”

确實有道理。按照蘇健柏喜歡陸本的程度，這種小事會主動告訴他也不意外。

她放下戒備，語焉不詳道：“嗯，那是我的工作。”

“那老婆，在你印象中，這份事業對你來說，意義是什麼呢？”

她狐疑地看着他，怎麼像采訪？

“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一些，這樣以後别人問起來我也可以說出來個一二三四的。”陸本又開始用這個萬能借口補充。

蘇毓靈徹底放下戒備，開始簡單回答他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

“那你大學就是學習傳媒方向的嗎？”他狀似無意地提出最想知道的問題。

“不是。我是學金融的，當時在……”蘇毓靈毫無防備地和盤托出。

原來如此。

你原本的路線就是接手蘇氏。

那到底是什麼同時改變你和蘇健柏兩個人的想法呢？

他的眼神幽暗，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