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就是愛屋及烏？

花無相沒有半分猶豫，他割破指尖，黑紅色的血液懸浮在空中，沒入漱明的心口。

雲九霄屏息看着，心中一酸。

她欠這個男人，欠得太多了。

此刻他專注的側顔就在眼前，她雙唇開阖，隻覺喉間幹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唔！”

漱明發出一聲痛喊。

幾人圍在床邊看着他身體劇烈抽搐，裸露的脖頸和手臂處隐隐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線。

漱明雖然陷在昏迷中，卻依舊一聲接一聲發出凄厲的嗚咽，七竅緩緩滲出黑血。

整個過程約莫持續了小半個時辰，直到漱明将身體蜷縮成團，手指無意識地扣緊床單，頭頂忽地冒出一縷白煙，他猛地睜開眼，揮開馭風的禁锢，趴向床邊嘔出大口大口的血，花無相這才收手。

“毒已解，但他這番元氣大傷，需得好好調養。”

“雲師妹……”漱明虛弱喚道。

見漱明已然清醒，衆人又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講與他聽。

漱明知曉了事情經過後，看着雲九霄的目光很是複雜。

他長歎一口氣，撐起身坐直，苦笑着開口将背後真相全盤托出：“雲師妹，這麼多年，你應當很好奇你父母的事吧？”

雲九霄心頭一震，眼神瞬間銳利如刀：“我父母……他們難道不是早就死了嗎？”

“那不過是青雲宗對外宣稱的謊言罷了，為的，就是遮掩當年的真相。”漱明咳嗽幾聲，繼續道，“你父母雲天河與白黎，曾是青雲宗最年輕的長老夫婦。除了傳說中的那次仙魔大戰，青雲宗的地界内也爆發過一次小規模的仙魔之争。

那時候，宗主正在閉關，為了保護宗門禁地不被攻破，他們自爆丹田，護住了其他人，與來犯魔族同歸于盡……”

雲九霄如遭雷擊。

原身的記憶裡，父母乃是青雲宗的仙人，而她，自幼便被養在凡間，直到十四歲時，也就是她從現代穿過來的那一年，才被送來參加弟子選拔，被納進了青雲宗。

如今窺見真相的一角，她隻覺腦海中記憶翻騰，頭痛欲裂。

漱明接着道：“你父母臨終前将你托付到凡間，并留下一堆遺物揚言要青雲宗代為保管，待你成年後便歸還于你。但宗門高層……”

他面露猶豫，似是不忍繼續說下去，又閉了閉眼，還是開口道：“他們擔心你的天賦會威脅到……”

話未說完，雲九霄已冷聲接上：“擔心我的天賦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所以就給我下了九幽冥蟾毒，然後假模假樣為我跑前跑後，謊稱尋遍整個修仙界也找不到醫治之法，再光明正大以我不能修煉的理由将我逐出宗門，對嗎！”

說到最後，雲九霄的聲音已經控制不住地開始發顫，她眼眶泛紅，眸間情緒暗湧，有悲、有恨、有不甘。

“霄霄……”風晴兒抱住雲九霄的胳膊，滿眼心疼。

而花無相此時也不是滋味。

他和雲九霄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卻從未聽她提起過這些，原是她也被蒙在鼓裡。

漱明艱難點頭，繼續道：“不僅如此，你父母留下的那堆遺物，早已被他們翻了個遍，卻始終沒能找到那件有着深厚靈氣的寶物，他們就猜測那寶物在你身上。直到你被逐出宗門後開始擺攤，做出的食物帶有特殊功效，他們便更加笃定這一猜測，于是下令命我跟蹤你……”

雲九霄把拳頭攥得咯咯響，聽完漱明的話，這一切的走向便能串起來了。

“這群道貌岸然之輩，真是好算計！”她恨恨斥道，而後又轉向漱明，不解問道，“漱明師兄，你又是為何知道這麼多的？”

漱明聞言，神色黯然，沉聲道：“我自入宗門時便跟在天機長老身邊，也曾是他最信任的弟子，直到那天……”

他低頭看向手上的傷，頓了頓才道：“直到那天我偶然發現他與魔族叛徒往來信件，他怕事情露餡，就綁了我的家人做威脅。”

風晴兒：“那你這次選擇跟我們站在一邊，就不怕你的家人……”

漱明搖搖頭，先是忍不住苦笑，笑着笑着，又流下滿臉的淚：“我去偷偷看過，我的家人們都被他……”

他聲音哽咽，沒有再說下去。

大家都一緻沉默了，房間裡隻剩漱明一人泣不成聲。

窗外天色漸亮，雲九霄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旺。

她想起在青雲宗忍過的屈辱，受到的種種冷遇……

她還以為是自己天生不讨喜，明明天資卓越卻被下毒差點和修仙無緣，明明努力修煉盡量避開所有目光卻還是被人找上門的欺負，明明清白卻被誣陷勾結魔族，這一切，在今天終于有了解釋。

“青雲宗……”她一字一頓，眼中火焰跳動，“好一個名門正派！”

漱明突然起身下床，膝蓋一彎朝着雲九霄跪下：“雲師妹，我罪孽深重，替天機長老做了這麼多錯事，你卻還願意就我，我……我不求原諒，但如若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雖遠必達！”

風晴兒也握住雲九霄冰涼的手：“霄霄，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站在你這一邊。但，光憑我們幾個，對上青雲宗，怕是沒有勝算。”

這話一出，漱明也跟着點了點頭。

青雲宗根基深厚，不是他們一朝一夕就能扳得動的。

雲九霄冷着臉站起身，兩把劍被她握在手中：“晴兒，你陪漱明師兄在這好好休息療養，我要回青雲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