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打圓場“走走走,聽說這渝州廟的,應驗的很,既然都來了,我們看看去”
宋幼甯一隻手拽着黎扶甯的袖子,一隻手拉着蕭臨的手腕,将兩人往廟裡拖。
蕭臨頭頂翹着幾根倔強的驢毛,随着他掙紮的動作一晃一晃。
宋幼甯看到她如此滑稽的模樣,嗤笑一聲,順勢松開開黎扶甯的手,替蕭臨腦門上的驢毛拈了下來,手掌在他腦門敲,戲谑道:“蕭臨,你這新發型,倒是别緻。”
動作拂動帶起的體香悠悠然燙的蕭臨耳根一熱,咽了咽口水,正要找個借口駁回去,卻見黎扶甯眸色驟然一暗。
他倏地扣住宋幼甯的手腕,逼她與自己的手掌五指相對,一堆黑色看不出情緒的眸子緊緊盯着着她牽蕭臨那隻手,故作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公主不許松開微臣”
宋幼甯瞧着他這副模樣,知道他是醋了,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實際上心裡怕是早已經翻江倒海了。
她緊了緊手指,像哄鬧脾氣的貓兒似的,“好了~”尾音拖得綿軟,“不松開,黎大人可滿意了?”
“殿下,”
他擡眼看了她一眼,又斜眼看向蕭臨過身去,“世子衣冠不整,有失體統,殿下還是離遠些好。”
蕭臨:“……你、你、你”
宋幼甯趁蕭臨說完前倏地拽了下他的袖子,“閉嘴”,硬生生截住了他的話頭。
幹脆直接将二人往廟裡拉,徹底截斷了二人的争鬥。
渝州廟殿内
宋幼甯一踏入殿内,便被那沉澱千年的香火氣裹挾。
果然是渝州信仰之源
金漆刷成的梁柱上盤着蟠龍,龍眼睛嵌着琉璃珠,栩栩如生。
殿頂懸着的長明燈長明,正中央的觀音神像端坐蓮台,眉目慈悲,供桌前,青銅香爐三足鼎立,擱在一旁的青銅器皿裡躺着無數銅錢。
有些早已鏽蝕成青綠色的銅斑,一看便年代久遠,密密麻麻疊了很厚一沓。
宋幼甯走到台前從台前的雕花盒中拿起三炷香,準備點火祭拜,向台前的神像祈禱,作為大乾未來的女帝,即使她再活得肆意潇灑,毫無眷戀,她也理應替大乾許一個國泰民安、民康物阜的未來……
正當她拿起火折子準備點火時,左右兩側便同時一片陰影暗了下來。
“殿下,臣為您點香。”
黎扶甯捧着火苗,身體向她微側,修長的手指攏住火折子,将那一簇跳動的火苗護在掌心。
而蕭臨的手一擡,火折子也伸了過來:“甯甯,用我的!”
怵在中間的宋幼甯,點也不是,不點也不是,望着兩人炯炯的神情,皺了皺眉頭,拿不定主意,她知道她偏了哪個,她今兒都别想舒服的走出殿門……
正在宋幼甯輾轉之際,蕭臨擡手便要去擋黎扶甯伸來的火折子。
結果,不小心碰到了宋幼甯的香,三炷香“咔嚓”一下折在了台前……
“你們......”
宋幼甯暴怒,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黎扶甯突然一個踉跄,摔倒在了供台上……
“嘩啦!”
青銅香爐轟然傾倒,香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香爐的摔落帶動了一旁的青銅器皿,一瞬間灰塵漫天,器皿中的銅器嘩啦啦的往下撒,三人衣擺染成斑駁的灰白,每個人臉上也全身香灰,地上灑滿了粘着不同蛛網的銅錢,從遠處望去,活像三個邋遢乞丐就地乞讨,銅錢鋪滿整個地面。
“......”離銅爐最近的黎扶甯被砸的最狠,不僅衣服上滿是香灰,腦袋上還被掉落的銅錢砸了好幾個紅印。
宋幼甯看到他那副慘樣,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扶起趴在地上的黎扶甯,将他發冠上纏着的蛛網輕柔佛去“你沒事吧”
黎扶甯借力緩緩起身,輕撣衣袖,香灰順着修長的身體簌簌落下。
他擡眸看向宋幼甯,神色平靜中帶着一絲委屈:“微臣無礙,隻是世子方才動作大了些,才碰翻了香爐。”
蕭臨:“???”
宋幼甯大怒,也顧不上什麼探尋真假,直接對蕭臨發難:“蕭臨,你又搞什麼?你在再鬧你就給本宮滾回汴京……”
蕭臨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跳腳道:“甯甯!他污蔑我!明明是他……”
黎扶甯适時地輕咳一聲,輕輕拽了拽宋攸甯的衣角,一副“我雖委屈但我不計較”的模樣,“臣無礙的”。
宋幼甯一聽更來氣了,顧不得抖抖自己身上的香灰,一眼瞪向蕭臨:“蕭臨!你能不能安分點?”
被宋幼甯怒瞪的蕭臨氣得跳腳:“黎扶甯!你裝什麼無辜!”
黎扶甯垂眸,唇角不可察地勾了勾,又迅速恢複淡然:“世子若不滿,臣願賠罪。”
“你們……”
本在殿外替人算命的廟祝聽到殿内的動靜,沖了進來,掃視着殿内的一片狼藉,一屁股坐在地上。
哭嚎聲瞬間響徹大殿:“渝州廟的百年香灰啊……這、這主持非得殺了我不可啊!!!”
宋幼甯看着面前打滾的廟祝,心裡過意不去,氣憤地瞪了他一眼,俯身将地上打滾的廟祝攙了起來“老師父,你先起來”
“我們會賠的,我們賠……”
聽見有人願意負責的廟祝哭的更起勁,“這、這可是百年香灰啊,”聲音顫顫悠悠,還不忘抽泣幾聲“你們如何賠”
“我們給娘娘重塑金身,續香火錢……”
宋幼甯蹲下身,與老廟祝平視,放緩了聲音:“老師父,是我管教不嚴,您看……”
老廟祝抽噎着抹淚再次強調:“那可是用了一百年的香灰啊……”
宋幼甯趕忙從兜裡掏出公主令牌遞給他:“您瞧瞧,本宮是公主,這廟裡的一切損失,本宮絕對賠您……”
“本宮賠您三倍。”
她果斷道,指尖輕輕按住老人顫抖的手,“不,五倍。”
老廟祝的哭聲頓了頓,小聲抽泣。
“本宮再添一對純金燭台。”
她眨眨眼,“按照太後慈甯宮供奉的樣式打。”
老廟祝的眼淚神奇地收住了,卻還端着架子:“這、這豈是為錢财……”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
宋幼甯從趕忙黎扶甯腰間一把扯下太師令牌遞給廟祝:“本宮還請丞相親自來題匾,請鎮北王親自監工……”
老廟祝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珠在兩道令牌間來回轉動。
那老和尚一聽這賠償頓時紅光滿面,管他誰賠,有人賠就行,一骨碌爬起來,連袈裟沾了香灰都顧不上拍打,眼珠子一轉,貪色直接寫在臉上:“阿彌陀佛!公主殿下這般誠心禮佛,老衲豈能讓您白跑一趟?”
他雙手合十,眼角餘光卻不住瞟向宋幼甯腰間的鴛鴦配,“寺裡恰好還有個舊爐,這就給您請來...”
剛跑兩步又折返,神秘兮兮壓低聲音:“殿下,就是……”
“就是?”
宋幼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