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是熱情,紅色是危險。
紅色是珍星身上那件牛角扣外套,而素熙是熱度上頭的牛犢,注定要沖上去。
珍星會是馴服她的鬥牛士嗎?
還是,被牛角刺穿的可憐人。
又或者,珍星馴服的小牛另有其人。
“肥豬妹,你擋在這裡幹什麼?”
佝偻的少女身形遲鈍,準确來說是不敢動,保持着彎腰撿東西的狀态。
“回你的圈裡去拱你喜歡的大白菜吧。”
她想假裝聽不見,可令她感到無比窘迫的是,誠如這群身材纖瘦的女生嘲笑的那樣。
她過分臃腫,以至于沒辦法彎下腰撿起自己掉下去的銘牌。
“哈哈哈哈哈——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麼。”
“我就是看不慣。”
“憑什麼她這樣的人,能得到第一名。”
如果要為她十六年的人生寫一本書,大概可以叫做《因為太胖所以成為團厭的日子》。
女生們對她的讨厭,一部分是因為生理上不喜她的肥胖,另一部分是心理上的嫉恨。
但你怎麼可能願意承認去嫉妒一頭豬有才華。
于是又反過來将這份嫉妒包裝成蔑視、欺淩,試圖将她徹底踹進名為“廢物”的深淵。
女生們終于一哄而散,她微微擡頭,看見是同班的女生,她記得對方是班長,也常常在科系的表彰大會上見到她。
“還好嗎,惠珠?”留着幹練短發的班長走過來幫忙撿起她的銘牌,關切地詢問。
頭發亂糟糟的慧珠搖頭,伸手接過自己的東西,她的發質很差甚至發黃。
沒人意識到,她其實處于營養不良的狀态。
肥胖,并不都是由營養過剩造成。有的人天生就是喝杯水也要浮腫的狀态。
當然惠珠要更慘一些,先天的體質不好再加上後天受環境影響的自暴自棄。
除了雕塑之外,她能自由做的事情,隻有吃,隻有在吃東西的時候,大家才不會阻攔她。
雖然常伴随着譏諷。
“你還真敢拿?”
“誰準你這頭髒豬碰我手的。”
銘牌在空中劃出痕迹,惠珠的手被重重拍打,假意關切的班長,很享受她此刻的樣子。
眼裡蓄滿了淚水,被欺騙了又怎樣。
完全就隻是人形怪物,怎麼配得到正常的待遇呢?
班長威脅道:“惠珠呀,我覺得你應該退學。”
“我覺得你應該去找一趟你的老師。”
突然出現的珍星站在她面前,陰沉沉地警告對方。
班長很不爽地反問:“你是誰?”
“我已經把你剛才的行為報告給主任了。”
“呀,你是誰,你有病嗎?”
“關你什麼事,你管那個肥胖妹幹什麼?”
“肥胖妹?為什麼這樣叫她?”
珍星不耐煩地眯了眯眼,似乎很看不慣對方的态度,也聽不慣這樣的說辭。
“我看你瘦得像一條銀魚幹,那我應該叫你魚幹妹嗎?”
“可你明明不叫魚幹妹,你有名字吧。”
珍星回頭看了一眼,擺脫危機的惠珠正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創口貼。
而受傷的素熙一臉開朗地低頭。
“可以麻煩你幫我貼上嗎?”
“我用幫你别銘牌來回報你,可以嗎?”
素熙一手拿着剛剛被這個僞善的班長丢掉的學生銘牌,一手捂着自己的頭。
這就是珍星去告老師的原因。
被丢掉的銘牌正好擊中了路過的素熙,兩人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下一秒就看見了走廊上的“大型欺淩”現場。
以僞善班長帶頭搞出來的惡行。
于是珍星站出來說了。
雖然,此刻她根本沒空去找老師,站出來警告對方的話不過是紙老虎般的假話。
“你……”
“崔英美——來一趟辦公室。”
“你——居然真的去找老師了,讓我知道你是哪個班的,我也一定會多去找你的老師交流的,謝謝你了同學。”
幸而珍星将素熙送給自己的紅色外套穿在外邊,擋住了對方窺探的視線。
但其實,就算知道珍星的名字也無妨。
因為芭蕾系和雕塑系井水不犯河水,任你什麼幫派、團體,隔了專業,總要有所顧忌。
崔英美,也就是帶頭欺負惠珠的女生離開之後,珍星胸有成竹的态度驟然一變,不顧人群的探究視線,大口呼吸起來。
而身後的惠珠不僅為素熙貼好了創口貼,還互相交換了姓名。
“我剛剛有看到銘牌上的信息,是雕塑系二年級A1班的金惠珠同學嗎?”
“很高興認識你,我是舞蹈系A1班的樸素熙。”
素熙友善地伸出手,在惠珠還在遲疑的時候又主動握起她的手。
“我們是朋友啦。”
朋友?惠珠頭一次聽見這個詞彙,從她人口中說出來,是給自己的。
在此之前,她的朋友隻有屋子裡的娃娃。
“我……我可以嗎?”
惠珠很害怕自己又被騙,最開始的崔英美也是假裝這樣的态度和她說話。
結果卻隻是為了玩弄她。
然而,素熙重重點頭,再次笑起來。
“當然啦,你很可愛耶。”
惠珠落荒而逃了。但她是紅着臉跑走的。
等到素熙轉頭去追已經走了好幾步的珍星時,卻發現對方好像有些不開心,耷拉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