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
而在珍星扭頭對他憤恨之前,媽媽出現抱走了自己的女兒。
“珍勝……”
媽媽愛憐地摸着珍星的頭。
醫生和她撞上眼神,他自以為什麼都知道,于是說:“這孩子之後估計會遇到些麻煩,如果生病總是好不起來,或許我能幫上忙。”
珍星母親點點頭但并未說什麼。
老中醫轉身離開,并沒有要求對方立刻相信他的話。
但他知道,對方一定會來找自己。
失去了老師之後,珍勝對媽媽的依賴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就算知道自己的母親會有很不正常的表現也會黏着她。
而她的母親也在這段時間表現得很正常。
可當夜晚降臨時,珍勝總是會做夢。
老師的臉隐藏在黑暗中,哀怨地問她:“你要忘記我了嗎?”
“不可以忘記我呀珍勝。”
“明明,我才是為你而生的。”
“不要忘記我……珍勝……”
醒來的珍勝臉色一天比一天差。
老中醫主動登門。
“這孩子被冤鬼纏上了。”
“為、為什麼會這樣呢?”
婦人捂住嘴巴似乎很驚訝,很快就變成傷心,絕望之際她擡頭将救命稻草放在了對面的老中醫身上。
老中醫并沒有直接說出解決辦法。
反而悠閑地同對方聊起來。
“您聽過九尾狐的故事嗎?”
老中醫,也就是村長的兒子,在離家兩年後,在東方拜了個師父。
他的師傅雖然沒有來到這裡,卻一言給出了他父親死亡的真相。
“九尾狐的形成,按常理而言是善因的積累,可如果抱着極大的痛苦死去,死刻的執念會自動吸收這世上的惡氣助長修為。”
“這會變成惡仙血狐。”
“血狐?師傅,我父親生前留下的遺言裡的确寫了它是血狐。”
年輕人講出那兩句話希望得到解答。
“不要向血狐許願,九條尾巴九條人命是什麼意思呢?”
“狐仙成仙自然會有香火,凡人供奉神仙祈願,狐仙回應這是天理。”
“但血狐作為惡仙注定得不到供奉,所以它一定會想方設法去讓人對自己許願,而它之所以得到不到正常的香火,是因為向它許願的代價一定會見血。”
真相便是如此了,村長害死了狐狸。
但他顯然并不知道煉出血狐的後果。
“你父親應該是遭人蒙騙了。”
如果知道要用死的代價才能為自己的兒子換來一個面試的機會,他真的願意嗎?
這很難說。
“血狐害死了我父親,我想為他報仇。”
“師傅,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它消失。”
“血狐沒有固定的身體,你剛剛說的九條人命我雖然沒看到過記載,但我推測應該是血狐為了真正化形需要至少九個祈願者死亡。”
“你隻要保住這九個人,得不到力量的血狐自然會衰滅。”
年輕人皺着眉又提提出一個新的問題。
“那如果它已經得到了九個信徒。它就會徹底不死了嗎?”
“其實我沒有見過血狐。”
他的師傅給不出再多回答,後來隻是教了他不少識鬼術,神通不多但也足夠他現在救這個被鬼纏身的孩子一命。
因為這段經曆,他一早就看出死去的老師本就是隻鬼,便也不覺得她的死可惜。
但纏着孩子不放他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為了讓珍星母親相信自己,老中醫說了這些,畢竟他雖然不知道血狐如今是什麼情況,多救幾個人總是好的。
說不定這孩子就是血狐的目标之一呢。
他記得,走之前這孩子的父親就死在了海上。
她們一家人,也在血狐的報複行列中。
“那您要用什麼辦法救我的孩子呢?”
“求您出手,不管您要什麼,隻要能救回我的孩子……”
一個心系女兒的母親迫切地說。
她差點跪下來,又被對方扶起。
“辦法很簡單。”
“給她改個名字就好了。”
“鬼都是靠執念找到人的,這孩子換了名字,鬼就找不到對應人了。”
老中醫覺得這件事情還算簡單。
第二天再來抹了牛眼淚去看屋子,果然沒看見那隻鬼,他覺得事情解決了。
随口問了句:“給孩子改了什麼名字?”
珍星媽媽腼腆一笑:“珍星,我希望她像夜晚的啟明星一樣,幸福健康。”
這兩句話其實沒什麼邏輯,更像是為了說出其中某句話而編了後面的話。
但老中醫不是當事人根本不知道這句話有什麼特殊含義。
他點頭離開,心中竊喜着又挽救了一條人命,這也許就有助于他打敗血狐。
他每日都習慣性打開畫卷觀察血狐的狀态。
雖然這畫卷無法定位。
但按照他師傅的話來說紅尾如果還在就說明血狐還在。
誰知道這天回去,紅尾沒有了。
畫卷變成了最開始的樣子。
他并未高興反而察覺到不對勁。
而在珍星家裡哄好孩子睡着的珍星母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瞬間,屋子裡陷入黑暗。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明明說了隻要我死,我就能永遠待在她身邊,你現在聽了那家夥的話改掉珍勝的名字,我沒有辦法再靠近她了。”
是老師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騙了我。”
“珍勝需要我……”
“她需要我……”
在珍星面前溫柔的母親現在卻冷着臉,勾出一個冷笑,雲淡風輕地叫惡鬼閉嘴。
“她需要的是媽媽。”
“至于你,隻是一條尾巴。”
如果老中醫能聽見這句話,一定會愕然,當年他師傅說的猜測竟是錯的。
血狐,或者說這位尚未成型就枉死的預備狐仙,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可怕又強大。
“從現在起沒有什麼狐狸,瘋子,老師……”
那在一瞬間化成了黑影,那是未成形的狐狸。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能算做怨嬰。
“隻有我。”
可沒關系,她已經有了自己的啟明星。
人類在看見第一顆星星時成為了人類,這道理放在她身上同樣适用。
老師的尖叫聲震碎了房間裡的很多東西。
“我不是,我不是你。”
“我是珍勝的老師。”
她原本隻是黑影的分身,接近珍星是黑影交給她的任務。
主人讓她找機會讓小孩子向自己許願。
什麼願都可以。
隻要許願了,她就會殺掉珍星。
可偏偏老師讓珍星許下的願望是永遠在一起。
“你怎麼配,得到她的永遠。”
黑影笑眯眯地看着崩潰的分身,她漫不經心地想。
你可以背叛我,也可以生出自己的意識,你想要成為獨立的個體,這些我都不在乎。
“你怎麼敢,祈望和我的孩子永遠在一起呢。”
許下那個願望是老師必須死的原因。
而說出這句話,是黑影給自己這個野心勃勃的分身最後的判詞。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即将消失,老師反而大膽起來,她嗤笑着問對方。
“你真的,把她當做你的孩子嗎?”
“呵。你說過,我隻不過是你的分身。”
“可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感呢?”
抓住黑影愣神的空當,老師逃走了。
而黑影低下頭迷茫起來。
但很快她就恢複過來,她沒有去解決逃走的老師,隻是自言自語說着。
“真想擁有一個真正的身體,我該去聽誰的願望呢?”
“啊,找到了。”
“你向我許願了對不對,那你告訴我,我現在實現了你的願望沒有呢?”
“珍星……”
漫長的故事終于畫下終止符。
在那個夜晚,珍星許下了死亡的心願,雖然遲遲無法實現,但現在,也許就是時候了。
黑影抱着痛苦的珍星,輕柔地問她。
“你會幫助我擁有一具新身體的對吧。”
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也很簡單。
“你現在想死了嗎?”
一開始這樣問珍星,她的回答必然是不會。
可現在,黑影讓她親曆這些事情。
心心念念的老師是黑影的一個部分。
撫養自己長大的母親竟然也是黑影。
更重要的是,黑影的死也跟她們家有關系。
珍星感到混亂。
恨還是愛,感激還是埋怨,她找不到自己的身份。
“你現在,想要兌現願望了嗎?”
黑影的聲音再次響起。
毒蛇張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沒有獵物能逃掉。
不,不該說得這樣殘忍。
明明隻是死掉的青蟲渴望化繭成蝶。
她的蝴蝶日永遠停留在起飛前,這實在太可惜了,所以成為她的執念,也無可厚非,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