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機靈的小夥子眼珠子一轉,彎下腰在趙力扁耳邊問:“七叔公,您今天去找趙哥……無晟是做什麼的?我們幫你把事情幹完啊?”
這話像是激起了趙力扁的回憶,渾濁的眼睛看向說話的人,聲音有氣無力,卻難掩憤恨,“趙、趙廉……要要繼續……科考……其父母……無能,趙廉不、不能為錢财分心!你你們……去讓趙無晟拿錢!多、多多拿點!”
旁邊的人:“……”
活該你被打!
安澤蘭打的還是輕了!
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尤其想不明白,趙七叔公為什麼要摻和進趙無晟和趙廉的事情中。
青山村誰不知道,趙無晟和趙家是妥妥的要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且尤為厭惡趙廉。
就這關系,趙無晟怎麼可能出錢供趙廉讀書?
說白了,趙無晟已經斷了親,趙廉爹娘都和他沒關系了,遑論趙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明擺着吃力不讨好的事,也不知道趙七叔公在想什麼……難不成趙廉那小子給人灌了迷魂湯不成?
一人敷衍地應了幾聲,“知道了七叔公,我們會去說的……”
幾個擡着趙力扁的人不約而同地轉了個身,擡着人往外走。
見趙力扁一副不解的模樣,還有掙紮的趨勢,他右側的人趕忙摁住他的手,扯着嗓子,“哎呦七叔公,你别動!都這樣了還亂動呢,我們是看你家怪冷清的,都沒個人照顧,這不想着給你送到有人照顧的地方去麼!”
趙力扁對這個解釋滿意了,卸下力氣。
本就年老體力不接,還被安澤蘭連打帶罵地氣了一通,這一松下心神,趙力扁就睡了過去。
之後是被咒罵聲吵醒的。
茫茫然睜開眼,看見的是陌生中帶着一絲熟悉的房間,趙力扁皺起眉頭,想張嘴喊人,卻一個沒注意扯到了左臉的傷。
安澤蘭雖然控制了力道,但隻是控制着沒讓人當場斷氣。
由于沒受到及時的處理,趙力扁臉上原本清晰的手掌印此時已看不清分界線,左臉高高腫起,看着比右臉的松垮飽滿多了。
之前沒覺得疼,是因為當時臉已經麻了。
如今緩和過來,臉上火辣辣的灼熱疼痛感讓趙力扁痛不欲生,斷斷續續的哀嚎聲從嘴角溢出。
外面有人聽到動靜走進來,趙力扁睜着淚眼看去,看清來人時,眼裡迸發出驚喜,“辛哥兒嘶……快、快給我請大夫……嘶哈……”
劉玥辛卻是露出了嫌棄的表情,說出口的話更是讓趙力扁表情僵硬,“呵,老不死的,真沒用。”
“請大夫?你有錢嗎?”
劉玥辛翻了個白眼,“醒了就趕緊起來,滾回你自己家去。”
罵完就轉身出門,嘴裡還嘀咕着,“那些混蛋,幹嘛把這老不死的擡來我們家,看着半死不活的,要是真死在我們家也太晦氣了。”
身後,傳來趙力扁粗重的喘氣聲和嘶啞的字音,“呼呼……你、你個潑婦潑婦……嘶……唔……趙廉……”
院子裡,他心心念念的趙廉還在和把趙力扁送來的幾人辯解。
“趙秀才,你這就不對了,趙七叔公是為了你才遭了罪,現在你們怎能不管他?”
趙廉垂眸,斂住眼裡的不耐。
今日不同以往,他是秀才之身,算是有功名在身,清白的名聲對他更為重要。
不能為了村裡的這些泥腿子失了功名。
“諸位,從你們進門後趙某便言明,不論是我還是我夫郎、二嫂,未曾找過七叔公,令其去尋我大哥……”他表情頓了下,眉眼間有些失落,換了個稱呼,“去尋趙無晟讨要銀錢,我趙廉雖是文弱書生,但自有氣骨,便是賣了家中良田,也不會去向趙無晟要錢!”
對于趙力扁失利的結果,趙廉說不失望是假的,良田賣出去容易,買回來就難了。
況且,趙力扁要是真把錢要來了,便是白得的。
而家裡的良田可都是爹娘要傳給他的财産,損失一分趙廉都心疼。
至于他的雙胎兄長趙立,在趙廉看來,對方選擇了外出闖蕩、在外當賣貨郎,便是默認放棄了家中田地,這些合該是他的。
趙廉詞言義正的表态确實唬住了眼前的幾人,即便有所懷疑,礙于對方如今的身份,也隻能在心中發牢騷。
一個稍年長、看着憨厚的漢子撓了撓頭,“可是趙七叔是說……”
趙廉面露無奈,歎了口氣,“我也不知七叔公為何要如此,還借着趙某的名義。”
趙廉蹙眉,“若是人人都像七叔公一般借着我的名義去找趙無晟無果,事後吃了虧又來找我們善後,我……”他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情深意切的模樣,讓人信服。
在場之人不由為自己魯莽擡人來趙廉家的行為感到羞愧。
一通折騰後,趙力扁還是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倒是有心軟的原本想喊自家姑娘來照顧一下,但看着趙力扁吹胡子瞪眼、嘴裡罵罵咧咧不消停的樣子,頓時歇了心思。
費這心思未必能讨好,指不定還得挨一頓罵,誰樂意誰幹吧,反正他是不樂意的。
幾人直接将人往床上一放,說了幾句敷衍話便離開了。
最後還是兩個趙家的小輩各自多跑了一趟,一個去喊了林大夫,一個去找了趙家族長,告知此事,始末講得一清二楚。
趙家族長:“……”那老小子,還真是能折騰。
他都隻敢想自己掏些錢出來,再找族裡的人湊一些,沒想過打趙無晟的主意呢!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安排人去看一下他的,你們忙自己的去吧。”趙族長身心俱疲。
趙無晟和安澤蘭午間回家時,葉絮塵忽然出現,“徒弟,潤之,我聽說有老不羞找你們鬧事?早說了你們要帶上我,要是為師在,看我不把那老不死的廢了!”
趙無晟耷拉下眼皮:“師父,大揚律法,不允許濫殺百姓。”
“徒弟還不想去牢裡撈你。”
葉絮塵嘿嘿了一聲,語氣驕傲,“為師出手,保管沒人抓得住把柄。”
趙無晟:“……”
可以是可以,但沒有必要為一個人渣冒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