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絲毫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
跪坐在地上,顫抖着手将氣息奄奄的人抱在懷裡。
葉絮塵微微歎氣,“失手了,想不到江湖中還有如此能人,倒是連累了你……咳咳……”
文謹沿喉中仿佛被一團東西堵住,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卻發不出聲音。
“你說你……咳咳……”葉絮塵眼底劃過一抹掙紮,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個讓文謹沿耿耿于懷的真相,“抱歉……半年前我着了道輕薄了一個人……”
那人的面容不甚明晰,但葉絮塵還記得情迷間對方額間刺眼的紅色。
那是個哥兒。
葉絮塵了結陳事後便孑然一身,從未想過成家,不成想會意外與一陌生哥兒有了肌膚之親。
清醒後那哥兒已不見蹤影,記得發生了什麼事的葉絮塵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相比男兒,這世道對哥兒和女子多有苛刻。
葉絮塵自覺應承擔該盡的責任。
奇怪的是他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那天的哥兒。
随後便是文謹沿突然向他表明心意,葉絮塵理所當然拒絕了。
陌生哥兒已是意外,他不想再多添一樁情愛之事。
直到方才,見到文謹沿因他負傷,葉絮塵才恍然。
他對文謹沿不見得有對方那般情深,但絕非毫無情意。
葉絮塵斷斷續續地解釋了拒絕他的緣由,卻沒注意到抱着他的人驟然僵住的身體。
時至今日,大揚朝已經持續下了兩個月的雨,一日之内多場暴雨降臨,次次毫無征兆。
雨水沖刷着浸透了血液的泥土,掩去一片髒污。
感受到懷裡人垂下的手,文謹沿恍然回神,面色平靜出奇,隔着雨幕一寸一寸地看過葉絮塵的面容。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趙無晟閉了閉眼,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什麼。
雙死,居然是幾乎同時命殁的。
文謹沿的眼前模糊了一瞬,他很快凝神,微微晃了晃腦袋,對上趙無晟平靜的眼神,扯出歉意的笑,“抱歉,方才出神了,趙公子說了什麼?”
趙無晟:“無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一下文大俠可知太子何時能收到東西?”
文謹沿眼睛微微睜大,确實不是大事,但這又不是暗衛不能聽到,何必讓他揮退暗衛。
心裡這般想着,面上卻不動聲色,認真思索了一下,回道,“再有兩日玄七應當就能抵達京都。”
趙無晟狀若輕松:“那就好,不知殿下會派何人來取良種,地裡還有一種糧食未收割,産量或許不亞于土豆。”
文謹沿瞬間将趙無晟的異常抛之腦後,“不亞于土豆?!當真?趙公子怎的不早些說?”
“我也是今日查看了地裡糧食的情況才如此推測,但實際多少還未有定論,早說也空口無憑。”趙無晟煞有其事道。
文謹沿琢磨着是這個理,漸漸冷靜下來,“地裡的糧食何時能收成?”
趙無晟估摸着給出一個時間:“不出半月。”
這個時間收獲,紅薯口感是最好的時候,也最容易留存。
趙無晟琢磨着最後幾天給地裡的紅薯奶一波大的,争取這一代紅薯的優良特性能多遺傳幾代。
受異能等級所限,他隻選取了文謹沿記憶中重要的幾個片段,本意是探尋師父“前世”身死的真相,卻意外看到了另一件要事。
他現在隻希望這幾種作物能盡快推出,在天災來臨之時多少發揮點作用。
不枉他見縫插針地給它們送異能和靈泉水。
“半月……”文謹沿斟酌着這個時間,眉頭微松,“以殿下的秉性,此事甚大,殿下極有可能會安排近身之人前來,從京都至此,半月足以。”正好能趕上地裡的糧食成熟。
文謹沿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個事實,“地裡的良種,趙公子同樣願意交由殿下?”
趙無晟點頭,“一事不煩二主,我相信殿下。”
文謹沿肅然起敬:“我在此先代國公府多謝趙公子大義。”至于太子,不是誰都能代的。
文謹沿離開書房後,關上門的瞬間,趙無晟擡手撐在桌上。
以他現在的異能等級,窺探他人記憶終究勉強了些。
事實上,看到一半的時候趙無晟就感覺到了腦中陣痛,要不是突然有一股能量沒入腦中,趙無晟不敢保證他和文謹沿現在能安好,不由暗道自己這次太冒險了。
慌亂的腳步聲傳來,安澤蘭從屏風後跑出來,“晟哥,你怎麼樣?”
他擡手按在趙無晟的頭兩側,輕輕按壓起來,目露憂色,“要不喝一點靈泉水?”
趙無晟放任自己松懈下來,微微搖頭。
見狀,安澤蘭沒多說什麼,繼續給他按揉太陽穴。
思緒放空了片刻,趙無晟感覺好多了。
見他神色有所緩和,安澤蘭心裡一松,這才追問剛才的情況,“到底怎麼回事?晟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這個後果?”
他的臉上帶着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