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獨眼狼體型細長,面容狠戾。周身皮毛灰黃駁雜極不均勻,猶如一塊用爛了的破抹布,像極了東拼西湊才生長出來的毛發。
也許是瞎了一隻眼睛的緣故,這隻狼的臉上寫滿了飽經滄桑的疲憊。
看樣子,這獨眼狼就是這波狼群的統領了。
這獨眼狼顯然在狼群中具有十足的威信,它每向前走一步,周邊的狼群便往身後退開一步,紛紛為它讓路。
最終,獨眼狼站到蘿蔔山前停住腳步,它盯着高山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什麼。
片刻後,它昂起幹瘦的脖子,似乎是想到了解決方法,用它那粗啞的嗓子向天高呼起來。
這一聲狼嚎響起,所有的狼群蓦然擡頭,像是接收到了命令一般,眼中精光閃爍,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這隻獨眼狼。
待這聲悠久的狼嚎結束,衆狼這才扭轉目光,将視線重新對準了面前的蘿蔔山。
隻不過這次,它們的目光中不再迷茫猶疑,而是充滿了睿智和精明。
毋庸置疑,它們已經想到了辦法。
下一秒,這些狼群迅速調整位置,它們沒用言語便自動一一分開,井然有序地排出隊形。
随後,站在最前排的狼緩緩直立身體,它們的雙臂舉過頭頂,像人一樣站起,将自己緊緊地貼着蘿蔔山。
在它們搭在山上的爪子下,幾根黝黑油亮的指甲伸展開來。猶如兩排堅韌牢固的鋼釘,穿透蘿蔔的外皮,貫穿出汁水,深深刻印在大山之中。
待前排的狼保持好這樣的姿勢站定後,緊接着,它身後的狼一腳踩在了前排狼的脊背上,迅速攀爬上前排狼的身體。
它們借助腳下狼的身體換取自己的高度,再将自己的姿勢迅速調整至前排狼群一樣的動作。
這批狼結束後,下一批狼又迅速疊加在上,高度越來越高,一隻踩着一隻的身體攀附而上,正以肉眼可見地野蠻速度瘋狂生長。
它們一隻接着一隻,一排跟着一排,像極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正在緩慢而有序地攀爬大山。
此刻若是有人在場,便能震驚地發現這群狼在做什麼——
它們正在用自己的身體搭建一座足以翻躍這座大山的巨大爬梯。
成千上百隻狼仿佛山川下沸騰的黑色河流,瘋狂地湧動而上。
不多時,除了留在山下充當爬梯的墊腳狼外,所有的狼群已經聚集到達了山頂。
蘿蔔山頂之上與其他石頭山不同,這裡光滑圓潤,一不小心便有失足墜落的風險。
爬上山頂的狼蹑手蹑腳,每走一步都要靠腳下的爪子牢牢抓住地面,生怕站不穩當跌落下去。
它們走到山崖邊,目光紛紛向下眺望山腳,瞬間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往下望。
這裡與地面有着遙不可及的距離。這樣高的高度,若是掉下去,非死即殘。
一隻年紀尚小的狼看見這景象,吓得不斷發抖,它瑟縮身體輕手輕地向後退去,企圖退到隊伍中心。卻不想,在它身後站着的,正是那隻面目猙獰的獨眼狼。
小狼瞪大雙眼,仿佛看到什麼羅刹厲鬼,驚懼在它的臉上瘋狂蔓延,腹下一空,身下尿液如同涓涓流水貼着皮毛流出,淌了滿地。
下一秒,獨眼狼大嘴一張,一口咬向了小狼的脖子。
小狼嗚咽了兩聲便沒了生氣,喉管便被咬斷,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皮墜着腦袋與身體連接。
獨眼狼叼着小狼的屍體,狼嘴一抛,将它扔下了山崖。
空中飄來血腥味渲染的細膩的風,空曠荒蕪的山腳下,點綴着一個紅色刺目的小圓點,逐漸擴散蔓延。
做完這一切,獨眼狼目光輕輕掃視周圍的狼群。狼群紛紛避開目光,垂下頭顱。
下一秒,獨眼狼昂起頭顱再次頒布命令,伴随着這聲催命的狼嚎,最前排的狼群不再畏縮,它們心一橫,紛紛縱身跳下山崖,墜落山底。
墜落地面的狼四肢盡斷,身體碎裂,鮮血淌了滿地,死狀凄慘。
很快,又一批狼趕來,再次做出了重複的赴死動作。
地面上密密麻麻墜滿了屍體,此時若是有人在,一定以為這群狼在集體自殺。
但是,就這樣一批接着一批墜落,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從那一批狼開始,那些墜落在地的狼就已經從必死無疑逐漸變成了毫發無損。
這些活下來的狼用前狼的屍體當做肉墊,隻要肉墊堆得足夠厚,就總有平安墜落的時候。
而它們最不缺的,就是狼。
很快,活下來的狼全部越過了整座蘿蔔山。
失去了這座規模浩大的大山作為遮擋,追趕上小兔仙便隻是時間問題。
似乎是剛經曆了一場生與死的考驗,狼群們眼裡殺氣愈發蒸騰,滿腔憤怨添聚胸膛。它們将一切的恨意集中在了看不見目标者的前方,化為了一把把出鞘的利劍,誓不見血不罷休。
在平坦的土地上奔跑,能發揮它們最大的速度優勢。它們動作奇快,沒過多久便重新追趕在了小兔仙身後。
如萬馬奔騰的浩蕩聲響再次追趕身後。
小兔仙一驚,她匆忙回頭望去,便看見了不遠處,猙獰的無數張嗜血的狼臉。
眼見狼群越追越近,無論小兔仙再怎麼拼命奔跑,在這絕對的速度優勢下,也依舊不會有絲毫勝算。
小兔仙的步伐有些紊亂,伴随着這颠簸的震動,幾顆土豆順着她的口袋滾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