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将木盒打開,裡面裝着的是一塊桃紅色的胭脂,他将胭脂遞給了盛蘭,眼巴巴地企圖從盛蘭的臉上看出驚喜的情緒:“徐娘子鋪子裡的胭脂,我用咱家的桃換的。怎麼樣,姐,喜不喜歡?”
盛蘭接過胭脂,眉眼彎彎。這個年紀的女孩哪有不愛美的呢?
“盛兒送的東西,阿姐自是喜歡。”
“嘿嘿,”阿盛白牙一咧:“等你嫁人那天用上它,指定好看!”
盛蘭秀眉一蹙,似乎是想拍阿盛一巴掌,卻被阿盛靈巧躲開。
阿盛又像一塊狗皮膏藥一般黏着一旁正吃着午飯的祖母。
“祖母到您了!快猜快猜,我給您帶回來了什麼!”
祖母眯着眼睛,笑得慈祥:“連你阿姐都猜不到,我一個老太婆便更猜不到了。”
盛蘭道:“快别跟祖母賣關子了。”
阿盛小心翼翼地從白布中拿出了一根銀白色的發钗,道:“祖母,馬上就要到您的八十大壽了,您那根木頭簪子都用幾十年了,這發簪是我纏王鐵匠纏了好久他才同意幫我打的,怎麼樣,好不好看!”
祖母笑得合不攏嘴:“好看好看,盛兒有心了。”
“來,祖母,我為您簪上!”阿盛邊說邊行動,他那笨拙的手在老太銀白色的發絲上擺弄了半天也沒簪住頭發,還硬生生打了幾個鴿子蛋大小的死結。
盛蘭偷笑,她走上前,柔聲道:“還是我來吧,盛兒,鍋裡的飯還熱着,快去洗手吃飯。”
“好,阿姐,那我去了,祖母頭上的疙瘩結就交給你了!”
畫面停留至此,少年大步流星地跑向井邊準備洗手,少女言笑晏晏,一雙巧手撫上老人白絲,正為老太梳理着滿頭白發。
……
時光從樹影的縫隙中溜走,滿園婆娑綠影逐漸變得淡漠,轉眼間,眼前出現的,又是那座死氣沉沉的枯院。
小兔仙睜開眼,看向周圍的一切,似乎比剛來時又多摻雜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感觸。
當年碩果累累的桃樹早已變成了一根枯木,那年院内其樂融融的祖孫三人如今也已經人去樓空。
物是人非事事休。
小兔仙再次閉上眼睛,感受體内湧動的氣息,擡手緩慢催動靈力。
這片土地幹燥瘠薄,地皮幹裂,硬的像一塊四分五裂的石頭,早已失去了活力與生機。
土壤中的養分被抽走,就像一個人的□□被抽走了靈魂,形在神卻散。要想在這樣的土地上種植東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為土地輸送養分,找回它被抽走的靈魂。
小兔仙手中撚訣,口中喃喃地低語着什麼。片刻後,兩股綿軟的靈力如潺潺流水般自她的手心湧動,小兔仙手心翻轉,與大地進行連接。
良久,小兔仙重新睜眼,她眸色幽深,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寒潭。
兩股靈力與地面交融的一刹那,被靈力浸潤的土壤瞬間恢複了健康的黝黑色。
那抹濃郁的黑亮色彩在周邊荒蕪地面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突兀,仿佛清水中滴落的一滴墨汁,正逐漸擴散蔓延。
這座不大的小院正肉眼可見的發生着變化,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複蘇,綠意滲透地面,地面上生長出了毛絨絨的小草尖。
小兔仙走向了院内那株枯死了五年的桃樹。她将手緩緩撫上桃樹幹癟的身子,柔軟的手掌剛一觸碰粗糙的樹幹,那枯樹便抖了一抖,緊接着,它殘存的周身像是重新被注入了新的靈魂一般,一抹新綠破枝而出。
新綠以肉眼可見之勢迅速蔓延,葉片舒展,層層交疊,不過眨眼間,一棵繁茂的樹便重現于小兔仙瞳孔之中。
小兔仙擡頭,桃樹郁郁蔥蔥的枝條遮擋住了頭頂炎炎烈日,滿目綠意随着陣陣微風晃啊晃,晃進了小兔仙眼中。
小兔仙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她目光恍惚了片刻,随後她從包裹中拿出了幾根顔色各異的蘿蔔,将它們放在地面上擺成了一排。
緊接着,小兔仙眸色一凝,手指交疊撚訣,口中喃喃念誦咒訣。
随着小兔仙口中咒訣的念誦,擺在她面前的蘿蔔們瞬間直立起了身體。它們生長出了手腳,慢慢長高長大,最終變成了個八九歲孩童般大小的蘿蔔小人。
五顔六色的蘿蔔小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後它們抻抻胳膊抻抻腿,像是在适應自己的新身體一般,伸展了一番手腳,看起來十分興奮。
嬉鬧一番後,它們也不再貪玩,紛紛跑到了地裡開始幹起活來。
蘿蔔們的分工非常明确。幾根高高壯壯的白蘿蔔小人不知從何處找來了鋤頭和鐵鍬,它們紛紛行動,開始翻起地來。蘿蔔小人将翻出的硬土塊敲碎,取出土地裡的石子,确保将土地翻得疏松透氣,适合種植。
身材圓滾滾力氣大的紅蘿蔔小人負責從井中打水。它們紛紛拿着盛水的容器,将翻好的地澆上适量的水,讓土壤保持濕潤,适合種子發芽。
緊接着,稍顯矮小的綠蘿蔔小人們則手中捧着不同顔色的種子,它們彎下腰,沿着濕潤柔軟的地,将種子一一撒下埋好。
一切做完後,小兔仙口中不斷念誦的訣也随之變換。
兩股與先前灌溉土地截然不同的靈力自小兔仙手心流出。
這兩股靈力之中,一股靈力溫暖和煦,似太陽光芒。另一股靈力甘甜清列,似涓涓清流。它們自小兔仙的手心出來,又共彙一處,如有生命一般,一頭紮進土壤之中。
靈力蔓延之處,幾顆翡翠般嬌豔欲滴的嫩苗,似初生的嬰兒般急不可待的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