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夜色,夏柔拉着小兔仙的手在黑暗中行走,她們不知踏過了多少房屋的影子,最終在一處屋舍前停下腳步。
屋舍之内,蠟燭搖曳着昏黃的燈光。
小兔仙疑惑地看向夏柔,剛想說些什麼,便看見夏柔将手放到嘴唇上做出了噤聲的動作。
這時,屋内傳出了聲音,小兔仙豎起耳朵,依稀能聽見有村民的談論聲:“這兩天的吃的越來越清湯寡水了,瞧瞧,最開始給咱們煮的蘿蔔湯裡,蘿蔔占了大半碗,現在呢,蘿蔔越來越少不說,就連給的食物,連湯帶水的也隻占了半碗,半碗啊,一人一日隻有半碗怎麼填肚子!”
“是啊,我日日都餓的睡不着覺,那兩個人來之前咱們還能吃靠新娘子換來的食物,可如今那盛老太被她們虜了過去,也沒法換糧食了,再這麼下去,一日隻吃這麼點湯湯水水,咱們怕撐不了兩天就都沒命了……”
這話說完,屋内沉默,接連傳出幾聲濃重的歎息,似乎都在感歎自己一眼看到頭的命運。
“本來還以為救世主來了,沒想到隻是個說空話的,到頭來啊,唉,還是得死啊!”那人頓了頓,聲音中帶了些哽咽:“大林哥,我想我媳婦兒了……不知道她還活着沒……”
沒得到回應,那人似乎也習慣了,喃喃自語地接着道:“要不是為了孩子,誰舍得把自己媳婦兒嫁狼王啊!可是,我對不住她,孩子也走了,偏偏留我這條爛命多活了這些天……不過,這樣也好啊,分開那麼久了,也該團聚了。”
“噓!方狗子,快别說了,你也不怕被狼王聽見!”
方狗子擺擺手:“不怕了,反正也活不久了,還在意怎麼個死法舒服嗎?”
屋内安靜了下來,過了片刻,有人道:“我親眼見過,那兩人中的女人會種地。我們無論如何也種不出糧食的地,她揮揮手就能種出來!并且不光是這樣,她種的菜長得還出奇的快,我記得我當時躲在院子外面,那時候天黑,可院子裡又冒金光又冒綠光,我眼睛眨都沒敢眨,好幾個水靈靈的大蘿蔔直接就從地裡竄了出來,先前老姜頭說她們兩個是神仙我還不信呢,這回我可真是信了!”
方狗子道:“她們兩個是神仙無疑!隻是……我想不明白,你們說,既然她們能那麼輕松地種出來菜,那為什麼不多種點出來讓我們吃飽呢?”
話音落下,有村民冷笑一聲:“哼,還神仙,說白了就是不想救我們,就是不想給我們活路!你也看見了,那倆神仙揮揮手就能種出菜來,食物對她們來說多容易得到啊!為什麼不多揮幾下手呢?吃的對我們來說是命,可是對她們來說,我們這些爛命算什麼啊?死了就死了,有誰在乎?費勁救我們,能得個啥?幾句感謝?沒個屁用!我要是神仙啊,我也做做樣子,既能裝好人,又不用出力。”
這番話講完,似乎引起屋内人一陣沉思,良久,角落中,一個一直沒說過話的人忽然道了一句:“其實……我有個主意,能讓咱們都吃飽肚子,就看你們敢不敢做。”
方狗子眼睛一亮:“啥主意?”
那人眼下烏青,小小的三角眼一眯,因饑餓而發白的嘴唇動了動:“你們都知道,我祖上是修道的,祖太爺經常各處雲遊,搜羅了不少法器,這些法器之中啊,有條繩子,名字叫捆仙繩。據我太爺爺說啊,這寶貝當年的厲害程度可是連天上神仙都捆得住的!”
“所以,趙全哥,你的意思是……”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沒錯!”趙全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若是細細看去,便能發現那眼神中的情緒滿是狠厲:“咱們用捆仙繩把她們綁起來,讓她們給我們多種些吃的吧!咱們不能把整個村子的性命都搭在她的一句話上。她們是神仙,會飛,咱們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的大山,對她們來說随便踮兩下腳就能跳過去,到時候咱們活活餓死了,她們直接又飛回天上去了,對她們來說不痛不癢,當然不會把我們放在心上了!所以,我們必須……”
趙全話還沒說完,其他村民便接着道:“必須得讓她們付出點什麼!讓她們知道,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沒錯,這兩個神仙靠不住,這才三日不到,就不想給我們吃的了!萬一她們做出的承諾自己不做到,又不肯履行嫁狼王的承諾,飛走了怎麼辦?大林哥,狗子,咱們靠不了别人,咱們隻能靠自己了啊!”
“是啊,要是咱們活不成,這兩個神仙她們……”大林握緊了拳頭:“她們也别想走了!”
小兔仙心中一驚,她看向夏柔,卻見夏柔突然伸手,将窗戶紙扣了個小洞出來,她向小兔仙勾了勾手指,示意小兔仙看過來。
角落裡,一位年紀大一點的長者雙手合十,他面前的桌子上供奉着一尊巴掌大小的泥像,他出聲,喃喃道:“不行啊,不能對神明做出這種不敬的事情……”
“不敬?”有村民黃牙一咧,啐了一聲:“季叔,你還信你拜的那漣水娘娘會大慈大悲地跑過來救你?你日日拜那破泥像,我倒要看看你能拜出個什麼花來!我家十多口人,現在隻活下了我自己!那幫神仙管過我們死活嗎!我們日照山世世代代信奉神仙,我們拜她們,求她們,可她們呢?哪怕來了,也不過做做樣子罷了,連口吃的都不願意給!在她們眼裡,我們不過是地上的蝼蟻罷了!除了蝼蟻自己,誰會在意蝼蟻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