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門自己開了,隻見一個身穿紅色嫁衣,頭蓋大紅蓋頭的新娘靜靜地伫立在黑暗之中。
在新娘的身側,阿盛正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他低垂着眉眼,一向粗硬的嗓音在此時也變得溫柔了許多:“姑娘小心,腳下有門檻。”
與身材早已走樣臃腫的盛老太不同,眼前這位新娘身姿曼妙柔美,雖看不清面容,可光看新娘纖細的腰肢來看,便能推斷出蓋頭下的新娘必定是個美人。
衆人一怔,面面相觑,心中驚訝又疑惑:這村子内除了盛老太外怎麼還能有活着的女人呢?
還未等衆人緩過神,蓋頭之下,便有女聲悠悠傳來:“不必去找盛老太,今日,要嫁的是我。”
微風吹過,掀起蓋頭的一角,她那白淨細膩的的下半張臉便裸露出來。
今日她似乎精心妝扮過,抿了口脂,紅唇嬌嫩,臉頰绯紅,更顯柔美。
衆人隻瞧見這一眼,怔怔愣住,一時間忘記了思考,心中便隻剩下無盡地驚歎。
下一秒,那新娘伸出一雙輕柔的手,緩緩摘下了蓋頭。
有村民瞬間看呆了,他似乎忘了自己正身處被狼群包圍的處境之中,“太,太美了……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新娘。”
“是,是,是!”唯有周武緩過神來,他的眸中閃過驚喜,激動地磕巴了半天,道:“是神仙奶奶!太好了!她還活着!”
“怎麼回事!她竟然沒被燒死?”大林的瞳孔中呈現震驚之色。
“那,那剛剛被燒死的是誰?”
“太,太好了!”有村民眼中含着淚光:“我就說,神仙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燒死!剛剛一定是神仙使的仙法!”
“太好了,神仙來救我們了,我們有救了!”
小兔仙穿過人群,向那接親隊伍走去。就在衆人以為她會徑直走上花轎之時,卻見她停住腳步,在花轎前站定。
她回過身,回望村民,開口道:“我的确同意出嫁,隻是我有一個條件,唯有你們答應,我才願意上花轎。”
村民們疑惑起來:“什麼條件?”
小兔仙朱唇輕啟,凝聲道:“我出嫁後,聘禮中的糧食你們各自拿些回去,算是這幾日的口糧。不過你們切記,拿完糧食後盡快回家,除阿盛外,三日内,不管外面發生什麼,所有的村民都不可邁出自己的家門半步。”
“……這,這算什麼條件?”衆人不解,紛紛看向彼此,眼神中全是茫然。
“有充足的糧食傍身,無非是在家裡睡個幾天罷了,這樣也能算是條件?”
小兔仙回答道:“算。”
“好!我們答應你!”大林回答道。
得到答複,小兔仙這才點頭,她扭過頭看向站在身邊的阿盛,手指輕點了點阿盛的胳膊,聲音輕柔地仿若一陣春風:“記住别忘啦,這裡……就靠你啦。”
阿盛的臉色凝重,他攙扶着小兔仙手臂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些,一雙眼裡盡是對她的擔憂:“姑娘放心,您交待的事情阿盛必定做到。隻是姑娘,狼山兇險,千萬小心。”
小兔仙眨了眨眼,柔聲道:“知道啦。”
她轉過身,這才将目光看向身側地笑臉狼。
那笑臉狼在她身側聽了談話聽了很久,它似乎已經沒有耐心了,它臉上僵硬的肌肉逐漸扭曲,表情越發陰森恐怖。正當它臉上表情劇烈抽搐掙紮個不停時,小兔仙回頭看向了它,那扭曲的臉竟然瞬間恢複如初,變回了那張完美無缺的笑臉。
在村民看不見的角度,小兔仙悄然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淡定沉穩。
她的心髒突突狂跳,強撐着身形站穩,一時間竟有些慶幸阿盛給自己找來的嫁衣裙擺夠大,即便自己的腿抖得再厲害在别人眼裡也隻會由衷的感歎一句今天的風真大。
小兔仙擡眼瞥了眼對面的狼,又匆忙垂下目光,生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要原形畢露。
這該死的血脈壓制啊……
這狼長得實在是吓人,尤其是它明明不會笑卻還硬學着人笑的模樣,怎麼看怎麼滲人。
本着禮尚往來地原則,小兔仙又擡頭迅速回了它一個禮貌地笑,緊接着她垂下眼眸,将目光落在了笑臉狼手上正托舉着的喜盤上。
大紅蓋頭上的羊眼早已直勾勾盯了她多時,見小兔仙的目光終于聚焦到它身上,羊眼立刻興奮地迅速上下滾動起來,巴不得現在就飛起來蓋在小兔仙地頭頂上。
小兔仙抿了抿唇,心下一沉。
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樣,這座大山之中,除了狼王狡牙,必定還藏着些别的什麼東西。
小兔仙将自己的頭蓋還給了阿盛,下一秒,小兔仙伸手拿起了羊蓋頭,蓋在了腦袋上。
蓋頭落下的一瞬間,那羊頭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融化吸收了一般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與此同時,小兔仙忽地感覺臉上傳來一陣針紮的刺痛。
小兔仙伸手輕撫自己的臉龐,觸覺上并未感到任何異樣,隻是這針縫合皮膚的刺痛感時不時襲來,叫人難熬。
羊皮的縫合需要時間,她知道,過不了多久,她的全身便會長滿羊毛,最終完整地成為一隻羊。
小兔仙緩緩垂下眼眸,朝着花轎内穩步走去。
“出發吧。”她輕聲說道。
笑臉狼咧起了嘴角,露出滿口森然的牙齒,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笑,聲音粗啞僵硬地喊道:“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