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平穩向前行駛,四隻狼轎夫似乎也有些疲累,步子明顯慢了下來。
片刻後,一根黃澄澄的蘿蔔骨碌碌地從花轎裡滾了出來,落在狼轎夫腳下。
其中一個正擡着轎子前進的狼轎夫被這突然滾出的蘿蔔絆了一腳,它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惹得花轎也随之一顫。
“等,等一會!”狼轎夫之中,那個剛剛差點被絆倒的狼轎夫忽然大喊出聲。
其他的狼轎夫紛紛望向那個被絆倒的狼轎夫,張了張寬厚的嘴,粗啞着聲詢問道:“怎,怎麼了?”
被絆倒的狼轎夫低下頭,它似乎察覺出了什麼,眼睛在地上巡視一圈後,目光鎖定在了地面上的那根正在滾動的黃蘿蔔上。
狼轎夫眯了眯眼,似乎在不解地面上怎麼會憑空多出根蘿蔔,它蹲下身,伸出寬大的人衣之下的黝黑狼爪,向那根圓圓小小的黃蘿蔔抓去。
然而,還沒等它碰到那根蘿蔔時,下一刻,花轎内,忽然傳來無數物體滾動的聲音。
狼轎夫被這聲音吸引,它聞聲看向花轎,隻見七八根五顔六色大小不一的蘿蔔一個接一個地滾下花轎,落到地上。
那根最開始落下花轎的黃蘿蔔混在一堆相同的蘿蔔之中一下子變得毫不顯眼起來,它不停地翻滾,越滾越遠。
不知為何,明明地面上并沒有那麼多凸凹不平的地坡,可那黃蘿蔔就像生了腳一樣,正飛速地離它們遠去。
那狼轎夫歪了歪頭,它看了看滿地五顔六色的蘿蔔,又看了看花轎,似乎在努力地思考兩者之間的關聯。
過了一會,狼轎夫終于恍然大悟地反應過來了什麼,它站起身,一雙狼眼瞪地渾圓:“我,知道了!”
“知道,什,什麼了?”其餘狼不解問道。
它呲了呲牙,瞳孔閃着幽綠色的光,惡狠狠地盯着花轎,企圖透過那紅布看出裡面新娘子的身影:“新娘子,在裡面,偷吃,蘿蔔!”
其餘狼轎夫聞言,睥睨了花轎一眼,得出結論:“這,這新娘,真,真饞!”
花轎繼續被擡起,颠簸之中,花轎内的小兔仙也舒了一口氣。
她收回了剛剛一直往外面扔蘿蔔的手,默默握緊拳頭。
“綿綿,帶她去找羊群。”
随後她擡手,撫上針紮般疼痛的臉,閉上雙眼,喃喃出聲:“一定要……趕在天亮之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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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那根黃蘿蔔終于消失在了衆狼視線之中,似乎這圓滾滾的身體并不方便行走,一道金光閃過,黃蘿蔔伸開了手腳,生長出了毛發,化作了一隻橘貓。
夜色下,一朵柔霧般綿綿軟軟的雲朵自天邊飛來,它飄到橘貓身前,正為她帶路。
她們避開連綿的村莊,穿過半人高的稻田,繞過層層把守的狼群,一路向這座大山的最裡面行走。
她們越往裡走,動物牛羊便越稀少,草木瘋長,高出身為貓體型的夏柔好幾個腦袋。
“嘶。”貓的痛覺總是十分敏感,夏柔看向自己身上絲絲縷縷被葉片劃出血痕的皮膚,眉頭蹙了蹙,随後她站起身,恢複了人的形态。
不知何時起,這裡的草葉逐漸變得鋒利起來,每走一步草葉便有如刀子般切割肌膚。這些草葉一見到血便格外猖狂,四面八方的草葉伸展葉片向夏柔探去,企圖攝取更多。
“好大的陰血草。”夏柔擡眸,放眼望去,此處的陰血草更加碩大,大到足以遮擋她的視線。
比起草的渺小,眼前這些陰血草的大小更像是粗壯的大樹。并且,越往大山深處的草要生長更加雄壯,有的甚至直沖天際。
這片草地上已經沒有任何動物存在了,但凡能靠近這片草地的東西都被草吃了。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夏柔才更加确定了自己要走的方向沒有走錯。
她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了小兔仙曾說過的話:陰血草以吸食陰氣為生,如人一樣,食物越充足豐盛的地方,陰血草就生長得越肥碩高大。
對陰血草而言,新鮮血液雖不是生長的必需品,卻也是個難得的美味。在陰血草眼裡,此時的夏柔便是行走的美味點心。
雖然夏柔并不懼怕這些草對她發動攻擊,可這些草數量之多又極其貪婪,平日裡靠吸食陰氣為生的它們一遇見血便仿佛開葷了一樣,一個個竭力舒展葉片想從夏柔的身上沾上點血絲解解饞。若是把精力用在它們身上,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
夏柔将手緩緩探向自己胸前的蝴蝶玉佩,片刻後,她從中拿出了一個古樸的木盒。
夏柔打開盒子,隻見一顆橙紅色的火苗正在跳動着,那火苗雖弱,卻在昏暗的夜色中照出了一片宛如白晝的光亮,惹得周圍正在舒展身體向夏柔探去的葉片往回縮了一縮。
似乎是意識到夏柔即将要用這火做什麼,陰血草顫抖着身體,沖天的葉片紛紛彎下,向遠離夏柔的方向傾倒。
一時間,陰血草彎腰般低伏身子,它們像是被什麼東西整整齊齊碾壓過了一般,竟然為她開出了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