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蔥蔥的山林間,一隻毛發銀灰的小狼正穿過草叢,飛快地跑着。
這隻狼看起來年紀不大,身形清瘦,模樣稍顯稚嫩。與其它狼不同的是,這隻狼的額頭上長有一撮白毛,那白毛的形狀彎彎,像是一輪月牙懸于額間,看起來頗為清秀。
小狼的爪子踩着濕漉漉的土地,奔跑時揚起點點泥漿,它呼吸也有些急促,似乎正在追逐什麼。
它的前方,一隻羊正在倉皇逃命,那隻羊撒開蹄子拼命奔跑,卻無論如何也甩不開身後的狼。狼的眼睛猶如一團火焰,滾燙的視線緊緊地黏着它,似乎正在等待它的失誤,尋找一個絕佳的契機飛撲上前。
一羊一狼的距離随着時間逐漸縮短,身後的狼步步緊逼,被這麼一個随時可能奪走生命的獵手緊追在身後,羊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來,吓得魂飛魄散。
終于,羊的腿一軟,渾身像是脫力一般,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狼瞅準時機猛地飛撲而上,它張開大嘴,那根尖利的獠牙即将刺破羊的喉嚨。
小羊害怕地渾身發抖,羊的眼中似乎還有淚,那雙瞳孔中映着狼兇狠的倒影,眼神中盡是恐懼。
似乎從羊的眼神裡看到了正呲着獠牙猙獰恐怖的自己,小狼的動作一怔,它張開的嘴頓了頓,尖牙在刺破喉嚨的瞬間止住了動作。
腹中的饑餓猶如火在灼燒,它的喉嚨幹裂,狼知道,如果再不吃點什麼,自己就快要撐不住了。
身下的羊看起來是隻剛脫離媽媽庇護的小羊,它似是從沒有過遭遇過這種場景,小羊滿臉慌張,嘴唇顫抖地不斷發出“咩咩”的叫聲,像是在尋找媽媽呼救,又像是在對狼發出哀求。
羊不斷地掙紮,盡管它此時已經脫力,但那柔軟溫熱的身體依舊在拼進最大的力度企圖掙脫身上的狼。
羊做的每一個動作對狼而言雖然都像是撓癢癢一般輕飄飄的不痛不癢,但每一次反抗都是對活下去的渴望。
似乎在經曆一場無聲的猶豫與掙紮,狼嘴緩緩合上。
随着它的動作,羊的瞳孔中不再倒映着猙獰的自己,而是映出了它額頭上的那一輪清晰的彎月。
小狼似是無聲地歎了口氣,它收回了自己踩在羊柔軟肚皮上的鋒利狼爪。
它扭頭,默默轉身離開了。
像是沒反應過來狼為什麼不吃自己,小羊躺在地上愣怔了片刻,它的身上還有狼爪踩在肚皮上留下的淡淡血痕,明明擁有那麼鋒利的尖牙和利爪,卻為什麼放過它了?
小狼的背影消瘦,仿佛風一吹便能把它吹走,行走間幾乎能看到皮下的骨頭。
它……好像還是做不到。
看來今天又要餓肚子了。
小狼一步步向溪水邊走去。
溪水邊,一頭老牛正搖擺着尾巴,大口吃着水中的水草。
見小狼向這邊走來,老牛吃草的動作一頓,連忙一邊嚼着草一邊甩着尾巴跑走了。
不過小狼的注意力絲毫沒有放在老牛的身上,它徑直走向水邊,為了緩解口渴與饑餓,它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流水嘩嘩地流淌。水很淺,裡面長着漂浮在水中的水草。
小狼的眼睛盯着水草看了半天,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它低下頭,學着老牛的樣子開始吃起了草。
草真的很難吃。
小狼強忍着想吐的沖動,将草硬生生咽進了肚子裡。
一隻狼對食物産生憐憫可不是好事。
因為這個原因,它已經太久沒吃過肉了。
一匹年邁的老狼邁着緩慢的步伐向它走來,對于小狼吃草的這件事,老狼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老狼站在它的身邊,慢吞吞地喝了口水。
“小狼,你又沒找到吃的吧?”
“小狼”是老狼對它的稱呼。
“你是不是又把羊放走了?”老狼一邊喝水一邊說着:“我活了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種狼。”
“狼吃羊是天經地義的,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到手的肥羊總是放跑。”老狼說完,喝完水轉身離開了。
直到天快黑,老狼才重新出現在小狼的視線中。
這次老狼叼來了一頭鮮活的小鹿崽。
鹿崽溫熱,傷口處還在流淌着濕潤的鮮血。
這樣鮮嫩的食物對狼來說可是上等的美味。
老狼将頭埋在鹿崽的肚皮處,一張臉被血浸染地通紅,大口吞吃着柔軟的内髒。
吃完後,它砸吧着嘴,似是在細細品嘗這份佳肴。
終于,過了很久,老狼享用完了這份美食。它看向小狼,示意小狼上前。
這隻老狼心腸很好,與其他喜歡捉弄小狼的狼不同,它總是會把自己獵到吃剩的食物分小狼一些,這也是小狼這麼久還沒被餓死的原因。
小狼走到鹿肉前,鹿的身體已經被吃得隻剩下些邊邊角角,殘破不堪。那雙鹿的眼睛大睜着,目光看向自己的肚皮,像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開膛破肚吞吃内髒一般,眼裡是無盡的恐懼。
小狼不敢再看那雙眼,它像是内心掙紮一番後,咽了咽口水,随後大口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