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環顧四周,雖然理智告訴她不能言語,但她聽到這女孩的聲音時,心頭還是不由得緊了一緊。
“皇姐你來找我玩啦!”
刹那間,芳晴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女孩。
那女孩身穿華麗的大紅色衣裙,她頭戴繁瑣的金色珠钗,長發盤在頭頂,一看便知道這女孩必定非富即貴。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眼尾上揚,透着幾分刁蠻又伶俐。
芳晴的瞳孔微微放大,眉眼中閃過了幾捋微不可察的驚訝神色。
這女孩的面容竟與自己長得有七八分相似。
那女孩手中還拿着一串被吃了一半的紅通通的糖葫蘆,她嘴裡咀嚼着一顆,随後咧嘴一笑,嘴角被糖葫蘆染得鮮紅,像是糊一把血在嘴上。
女孩将糖葫蘆舉起,朝着前方遞了過去:“阿姐,甜的,你吃。”
芳晴感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深知自己陷入了心魔之中,眼前的一切不過是魔氣借住自己的記憶與執念幻化而出的幻覺而已,并不是真實的。可正因為如此,芳晴心中的疑惑更深,她眉頭緊鎖,不知為何,她竟感覺到自己心髒開始絞痛起來。
正因為這些是幻覺是心魔,所以才印證了這些場景并不是憑空捏造出來的,而是自己真真切切經曆過的,是自己被塵封的,最深處的執念。
可眼前這個喚自己阿姐的女孩是誰?
為什麼……自己并不認識她?
見芳晴并未理會自己,那女孩本是在笑的燦爛神情漸漸變得陰沉,她嘴角的咧起的弧度不知何時竟從天真爛漫變得猙獰恐怖。
周圍的霧氣似乎凝聚,又轉而擴散,再次向女孩看去時,卻發現女孩那本是亮晶晶的雙眼變成了兩個黑窟窿般的血洞,女孩手中拿着的那串糖葫蘆上正串着一顆血淋淋的眼球,而她嘴裡反複的咀嚼的則是自己的一顆眼球,那眼球似乎極其具有彈性,無論怎麼嚼都無法将它徹底嚼碎。
女孩高高舉起剩下的那顆被竹簽串起的眼珠,一邊笑一邊說道:“阿姐,甜的,你吃!”
芳晴這才注意到,女孩身上那看似華麗的大紅衣裙上,正散發着鐵鏽般的腥臭味。
芳晴黑色的眸子緩緩放大,她這才驚覺,女孩身上穿着的根本不是件紅衣,而是血衣。
隻不過血衣上的血迹幹涸後,衣料變得硬挺,裙擺支撐起了弧度,不仔細看,隻會是這件衣服制作的工藝精良,顯得裙擺的弧度十分華麗。
而女孩頭上那看似華貴的金色發叉,實際上卻是一根根金色的鋼針,那些鋼針并沒有佩戴在頭發上,反而無孔不入地插進女孩的腦袋裡。
女孩張了張嘴,她空洞的眼睛失神地看向前方,似乎找不準芳晴的位置,她一面向前走,一面舉着手上的“糖葫蘆”,一邊又一遍的道:“阿姐,甜的,快吃啊。”
“阿姐,你怎麼不吃呢?”
“是因為我的眼球不好吃嗎?”
耳邊傳來嗚嗚的風聲,像是有人在哭。
女童的聲音被風擠壓,聽起來越發尖利:“阿姐,你在哪裡?我怎麼找不到你?”
“為什麼我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你?”
“阿姐,你說過的,你會來帶我走的。”
看着眼前的女孩,芳晴的喉嚨有些幹啞,她想問問這個孩子是誰,想問問她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
“阿姐,你怎麼說話不算數?”
女孩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了芳晴的心中,雖然自己的記憶中并沒遇見過這個女孩,可越是這樣,芳晴的心中便會越痛。
眼前的女孩雖然隻是心魔,可在自己的執念中,卻真真切切地有這麼一個女孩存在過。
難道真的有這樣一個女孩變成了這幅模樣,卻被自己遺忘了嗎?
“你是誰?”芳晴問道。
雖然她明知道一旦與自己的心魔開口說話便意味着自己接納了這個心魔,但此時此刻,芳晴那顆想知道答案的心已經遠遠比自己的安危要更加重要,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芳晴明白,若是她不在這裡将事情問個清楚,恐怕以後她将不會再有任何一次距離真相這麼近的機會。
想到這,她不再壓制自己周身的氣息,反而主動将自己暴露在了血霧之中。
芳晴問道:“你的名字是什麼?”
“阿姐……”女孩的笑臉忽然一滞,她擡起頭,那本是空空如也的兩個血洞忽然找準了方向,女孩定定地看向芳晴,竟像是穿透了什麼看見了她一般:“原來你在這裡。”
女孩臉上的笑越來越怪異:“你終于跟我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