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房間的隔音不太好,”易鶴行靜靜地看着這一幕,黑暗中,他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笑意:“你繼續說。”
小兔仙微笑着的表情有些僵硬:“我……”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
易鶴行也不急,他靜靜地等着她開口,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桌子,這聲音并不大,可确是房間之中唯一的聲音來源。
小兔仙的注意力不由得被這聲音分散,她的腦海中忽然呈現出了自己被五花大綁地丢進修羅煉獄之中,被無數魔兵拿着錘子一下一下敲碎自己頭蓋骨的畫面。
越這麼想,小兔仙越是心頭發顫,她捂住耳朵,企圖隔絕噪音,可那聲音卻如魔音貫耳,讓人想忽略都難:“魔尊殿下,您……”
易鶴行微微歪頭,看起來對小兔仙未說出口的半句話很感興趣:“我怎麼?”
小兔仙擡起頭,她看向易鶴行,神情一臉悲傷。
您能不能别敲了啊……
不過這番話她并沒有說出口,萬一被這秉持着優良美德的魔族人記仇,再判個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罪名可不值得。
但話已出口,總得接着說下去。
小兔仙緩慢扯動嘴角,她的大腦飛速運轉,随後露出了一個故作輕松的笑容,硬着頭皮開口道:“魔尊殿下,這麼久沒見,您老的身子骨還硬朗嗎?許久不見,小兔仙我甚是想念……”
這麼違心的一番話說出口,小兔仙的心髒砰砰直跳,雖然可以保持着情緒,可她剛剛說的每一句話都帶着小小的顫音。
這話說完,她忽然感覺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就連門外一直在滔滔不絕羅列罪名的輕泠都噤了聲,似乎在期待着小兔仙的下文一般,四周詭異地寂靜。
易鶴行一怔,他像是被什麼嗆到了一般咳嗽起來。
由于光線很暗,小兔仙并沒有看清易鶴行臉上的表情,隻能看見那個朦胧的人影在似乎不再像最開始那般坐姿懶散,反而坐得有些端正拘謹了起來。
良久,易鶴行終于開口:“你……腦子抽風了?”
危險!
聽到這句話,小兔仙腦海中警鈴大作,一定是剛剛自己的表演太虛假了,所以易鶴行才不相信。
小兔仙微微皺眉,腦海中迅速思索着什麼。
隻要是人,就喜歡聽好話。
在很久之前,她曾聽人說過,嘴甜求人好辦事,沒有什麼是一頓誇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是你誇得不到位。
這麼想着,小兔仙心下一沉,幾個深呼吸之後,臉上挂上了更為真摯又誠懇地微笑:
“不不不,怎麼會呢,自從上次魔尊殿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下了身處危難之中的我之後,小兔仙日日都在心中挂念着您,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充斥着您的英俊臉龐與飒爽英姿。我夜夜都在心中為您祈禱,祝福您平安健康,萬事順遂……”
“說人話。”易鶴行打斷道。
小兔仙眉頭輕蹙,眼下不能再提起要神火救夏柔的事,若是被發現,沒準會直接拉到那個拔舌頭挖眼睛的修羅煉獄。
此事要從長計議,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先留下來。
小兔仙思索片刻,開口道:“我是來投奔你們的。”
易鶴行眉頭挑了一下,瞳孔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投奔?”
空氣一下子冰冷了起來,縱是與渾身散發熱浪的易鶴行處于同一屋檐下,小兔仙還是感到自己的脊背隐隐發涼。
聽到這兩個字,易鶴行白牙一咧,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小兔仙的身邊,随後俯下身,那雙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雙眼:“兔子精,你可知我是誰啊?”
易鶴行擡起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出,輕輕捏住了小兔仙的下巴:“我是魔尊易鶴行,而你是天界仙子,仙魔兩族向來征戰不斷,未熄把你派到我這,居心何在?”
“我殺過的東西不計其數,妖啊,鬼啊,神仙啊……我都殺過。我不介意再殺一隻兔崽子。”
被這滾燙黏膩的視線盯上,小兔仙感覺自己正站在刀尖上。
她咽了咽口水,開口道:“這些我當然知道,不過……尊上,您誤會了,不是帝君派我來這裡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易鶴行眯了眯眼:“哦?”
昏暗的光線下,小兔仙漆黑的眸子閃動着細碎的光,像極了夜裡的星星。
小兔仙默了默,随後張開嘴,看起來分外認真地繼續道:“我是來報魔尊殿下的救命之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