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我轉給你!要多少?十萬?二十萬?五十萬夠不夠?”她眼神發直,盯着屏幕念念有詞,“我有的是錢,有的是……”
“……”
謝臾年伸手想按住她瘋狂.操作的手,屏幕刺目的光映着他眼底的焦灼。
就在這時,前座隔闆緩緩降下,司機老何平穩的聲音傳來:“謝先生,您家附近到了。”
這聲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謝臾年幾乎要失控的心火上。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傅纾也渾然不覺,依舊沉浸在她的“金錢攻勢”裡,對着屏幕喃喃:“不夠再加…我有的是…”
她此刻的樣子,褪去了平日的強勢鋒利,帶着酒後的偏執和一種近乎天真的霸道,固執地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
謝臾年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微張着唇念念有詞的模樣,心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軟得一塌糊塗。
…好可愛。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更沉重的東西瞬間碾碎。
母親的病容、昂貴的特效藥、傅父毫無感情的眼神……瞬間将他從片刻的柔軟幻覺中拽回冰冷的現實。
他有什麼資格覺得她可愛?他連靠近她,都是帶着鐐铐的奢望。
謝臾年閉了閉眼,将所有翻湧的情緒死死壓回心底最深處,隻餘下喉間一片苦澀的鐵鏽味。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多一秒,都是煎熬。
“傅總,”他開口,聲音是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緊繃,“我到了。您…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他幾乎是有些倉促地推開車門。深秋夜晚的冷風猛地灌入,吹得他一個激靈,也吹散了車内那點殘存的、帶着酒氣和金錢味道的暧昧。
他沒有回頭再看一眼車内那個還在跟轉賬較勁的身影,反手關上車門,力道不輕,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隔絕了。
他站在清冷的夜風裡,聽着那輛黑色賓利引擎重新低沉轟鳴,載着那個他無法觸碰的人,駛入迷離的夜色。
.
第二天清晨,宿醉的頭疼像鈍器敲打着傅纾也的太陽穴。
她揉着額角坐起身,昨晚的記憶像蒙着一層厚霧——隻隐約記得自己“順路”把謝臾年塞進了車裡……至于之後發生了什麼?一片混沌。
順路?
她嗤笑一聲,掀開昂貴的絲絨被下床。她的頂級江景别墅在城北,謝臾年那個程序員聚集的老破小區在城南,這路順得能繞地球半圈。真是昏了頭了。
習慣性地摸過手機查看,屏幕上密集的銀行通知瞬間讓她瞳孔驟縮。
「您尾号8888賬戶轉出人民币100,000.00元…」
「您尾号8888賬戶轉出人民币200,000.00元…」
「您尾号8888賬戶轉出人民币500,000.00元…」
「您尾号8888賬戶轉出人民币…」
…
一連串刺目的紅色數字瘋狂刷屏,粗略一掃,總額驚人!
“孫特助!”傅纾也幾乎是立刻對着手機喊了出來,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和難以置信的驚怒,“我賬戶被瘋狂盜刷,立刻凍結!聯系銀行追……”
話音未落,她的目光死死釘在了通知下方的某個熟悉頭像上——是謝臾年。
聊天框被頂在最上面,裡面沒有文字,隻有一片刺眼的、她親手發出的巨額轉賬記錄。
最新一條通知更是讓她眼前一黑:「您尾号8888賬戶今日累計轉賬金額已達5,000,000.00元,觸發黑卡單日轉賬限額。」
嗡——!
傅纾也隻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渾身瞬間僵硬,連指尖都冰涼了。
不是詐騙……是她自己幹的?對着謝臾年?!
巨大的羞恥感和荒謬感席卷而來,她甚至能感覺到耳根在發燙。
她顫抖着手,拼命上滑聊天記錄——沒有文字,一條文字都沒有!隻有一片由她親手制造的、金光閃閃(在她看來是羞恥滿滿)的轉賬海洋。
她像個失控的印鈔機,對着那個黑名單裡拉出來的賬号瘋狂輸出。
滑了足足幾分鐘,全是轉賬。
确認沒有留下任何“酒後真言”或“卑微求和”的文字,以及她刻意忽略掉某幾個疑似520的轉賬數字後,她長長地、劫後餘生般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了一點。
還好,沒說什麼掉身份的話……
不過,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定住,死死鎖在那些轉賬通知的狀态上。
【待接收】
每一筆後面都是刺眼的【待接收】!
他沒收?!
一股無名邪火騰地竄了上來,瞬間燒光了剛才那點慶幸,羞恥感被一種更強烈的、被冒犯的憤怒取代。
“謝臾年!”
傅纾也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捏着手機的指節泛白。
他居然敢不收?!
她傅纾也的錢燙手嗎?
他以為他是誰?!
區區幾百萬,在她這裡連個水花都算不上!他憑什麼拒絕?!看不起她?覺得她不配給他錢?還是覺得收她的錢髒了他的手?!
一種混合着被輕視、被拒絕的暴怒在她胸腔裡沖撞。
昨晚那點模糊的、關于他沉默下車的記憶碎片也湧了上來,更添堵心。
“好,很好!”
她冷笑一聲,迅速撥通了孫特助的電話,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通知幻界引擎項目組,半小時後,線上會議。讓他們的技術負責人謝臾年,親自彙報項目核心模塊重構方案,我要聽細節,每一個!細節!”
孫特助的語氣帶着點猶豫:“傅總,今天周六……”
“那就讓他周末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