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總監?大清早的,打卡完就急着開溜?”
謝臾年仿佛沒聽出她話裡的刺,隻是語速加快解釋道:“傅總,有緊急文件要去西郊資料庫取,時間很緊。”
“西郊?”傅纾也挑眉,動作流暢地重新扣上頭盔的系帶,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上車。我送你。”
謝臾年看着那輛猛獸般的機車,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有點近視,雖然度數不高,但高速行駛時視線會模糊,而且他從來沒坐過這種重型機車。
“傅總,這…”
“怕了?”傅纾也的聲音透過頭盔傳來,帶着一絲挑釁,“放心,我技術很好。”
謝臾年看着時間,别無選擇,“好吧。麻煩傅總了。”
“孫特助,”傅纾也根本沒下車,直接撥通電話,言簡意赅,“送個男士頭盔到公司正門,立刻。”
謝臾年下意識開口:“不用麻煩孫特助了,我還是……”
“麻煩什麼?”傅纾也打斷他,語氣帶着點不耐煩,“讓你光着腦袋坐後面?出了事算誰的工傷?”
孫特助效率驚人,踩着細高跟還能跑得飛快,五分鐘不到就送來一個嶄新的黑色頭盔。
謝臾年接過頭盔,動作略顯生疏地往頭上套,卡扣的位置似乎總對不上,頭盔也戴得有些歪斜。
傅纾也最終還是跨下車走到他面前。
“笨,連個頭盔都不會戴?”
她語帶譏诮,手卻直接伸過去,幹脆地解開了他胡亂系上的卡扣。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過他的下颌,溫熱的觸感讓兩人都頓了一下。
傅纾也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專注于手中的動作,仔細地幫他調整頭盔的位置,理順被壓住的額發,重新系緊下巴處的帶子。
晨光勾勒出謝臾年輪廓分明的側臉,濃密的睫毛垂下,鼻梁挺直,唇線緊抿,下颌線繃得有些緊。
這張臉,即使在她刻意疏遠的這些年裡,也從未真正模糊過。
一股混合着幹淨皂角和他身上清冽氣息的味道鑽入鼻腔,傅纾也的心跳猛地失序了一瞬,手指在系帶末端無意識地多停留了半秒。
她迅速收回手,轉身跨上機車,沒好氣道:“磨蹭什麼?快上來!”
謝臾年沉默地跨上後座,雙手有些僵硬地垂在身側。
“抱緊。”傅纾也的聲音帶着命令的口吻,“你想半路飛出去耽誤正事,還是想讓我給你當墊背?”
謝臾年喉結滾動了一下,終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環住了傅纾也纖細卻充滿韌勁的腰肢。
他的手掌剛貼上她腰側的皮衣,傅纾也的身體就微微一僵,随即又強迫自己放松下來。
引擎再次咆哮,機車如離弦之箭般沖入車流。
傅纾也仿佛要将某種情緒發洩在速度上,指針不斷攀升,轉彎時的離心力讓謝臾年瞬間收緊了手臂。
他幾乎是本能地緊緊貼上了她的後背,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勒得死緊,仿佛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這驟然收緊的、充滿依賴和力量的擁抱,讓傅纾也頭盔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
“謝臾年。”風聲太大,她不得不提高音量,聲音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當年的事…你真的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她不确定他有沒有聽清,但她能感覺到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
過了許久,身後才傳來他悶悶的、被風吹得有些破碎的聲音:“傅總…開慢點……有點暈……”
他避開了問題。
傅纾也的心沉了下去,失望夾雜着怒氣再次湧上。她猛地一擰油門,機車發出更兇猛的咆哮。
二十分鐘後,機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郊外那棟灰撲撲的建築前。
引擎聲剛熄,謝臾年就踉跄着沖下車,一把扯開頭盔,沖到路邊扶着樹幹劇烈地幹嘔起來。
傅纾也摘下頭盔,看着他弓着背狼狽的樣子,下意識向前邁了一小步,指尖在快要碰到他手臂的前一秒,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轉而握成了拳,無聲地收了回來。
謝臾年勉強壓下胃裡的翻江倒海,擡起沉重的手腕看了一眼表,愕然瞪大眼,才…二十分鐘?
他深吸幾口氣,整理了一下被風吹得淩亂的襯衫和西裝外套,聲音沙啞道:“傅總,我去取文件。”
傅纾也盯着他離開的背影,拿出手機,走到一旁,聲音冷淡:“孫特助,安排司機到西郊保密資料庫門口接我。另外,叫個人過來,把我停在公司樓下的杜卡迪運回去。”
十分鐘後,謝臾年拿着一個密封的牛皮紙袋快步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掃過那輛靜靜停着的黑色猛獸,又看向倚在車邊、神色已經恢複平靜的傅纾也,聲音帶着一絲遲疑:“回去…還是坐這個?”
傅纾也的目光飛快地在他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掠過,随口問:“時間還夠嗎?”
“還有兩小時。”謝臾年答道。
“那就等着。”她說,“司機快到了。”
謝臾年心頭微動,最終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兩人無言地站在略顯荒涼的路邊,沒過多久,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賓利平穩地滑到他們面前。
司機老何下車拉開後車門。
傅纾也沒動,隻淡淡道:“上車。”
謝臾年坐進寬大舒适的後座,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松懈,舒了口氣。
傅纾也坐進他旁邊,“砰”地關上車門。
誰都沒有說話,過分死寂令人坐立不安。
連司機老何都忍不住想放下擋闆。
可傅纾也沒開口要求,他隻能幹忍着,不時地瞥一眼後視鏡裡連表情都幾乎如出一轍鎮定的兩人。
每天都清潔到位的車廂内,漸漸仿佛彌漫起一絲來自記憶裡的酒氣。
“老何。”傅纾也終于出聲。
擋闆應聲而落。
謝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