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稀點頭，眼睛卻盯着胡飛舟的後腦勺，道：“嗯。”

他們是坐七座車過去的，前面是胡飛舟自己帶來的司機，雲建義和高嘉澤被安排坐在最後排，而胡飛舟則跟方星稀一起，坐在了第二排。

胡飛舟開了點窗戶，在車裡點了根煙，翹着二郎腿，看着他，緩緩開口道：“星稀啊，你說，這個熱搜都在微博上挂了這麼久了，柏南工作室那邊都沒有發辟謠公告，是什麼意思啊？”

方星稀收回看向窗外車流的視線，伸手，将對着他吹的冷風給關了，道：“不知道，可能隻是忘了吧。”

胡飛舟嗤笑一聲，白煙從鼻孔裡噴出來，擴散到這方不大的空間中，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震人心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方星稀沒有立刻回答，一時之間，車内變得很安靜，甚至能聽到香煙燃燒時的細微聲音。

寸寸白煙縷縷升起，如同林中濃郁的迷霧，極易讓人迷失方向，不過說到底，它的存在隻是為了掩藏醜惡的貪婪兇獸。

方星稀哪裡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他不會順着他的意思說下去，便擺出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

他搖搖頭，低聲道：“胡總，我真的不知道。”

大概是長相本身偏向乖巧的關系，再加上他現在這幅樣子，以至于他這番話說得極具迷惑性。

胡飛舟盯了他一會，最終選擇深究下去，直接挑明，“那我就直說了，柏南他對你有意思吧？”

方星稀的眼睛微微睜大，“這怎麼可能。”

胡飛舟笑笑，動作自然地将手搭上方星稀的大腿，反複摩挲着，語氣意味不明，“你年紀小，看不出來，我不怪你，但是現在我告訴你了，你就應該想想，怎麼利用好這個機會了。”

說完，他指着他，眼睛眯成一條縫，閃爍着危險的光芒，道：“别跟我說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方星稀盯着他肥大的手，壓下心中反胃，竭力抑制住自己想往旁邊躲的動作，沒有說話。

見狀，雲建義适時地上來解圍，道：“胡總，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先不說柏南對星稀真的隻是普通的同事，沒有什麼特别的，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柏南真的對星稀有點什麼不一樣的心思，也隻是新鮮感作祟。”

胡飛舟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我知道，但是那又怎麼樣，所以說階級真的會限制人的想象力，你們根本就想象不到，在娛樂圈裡，混成他這個級别，手上會有多少資源，隻要能獲得他的歡心，捧紅你一個小明星，分分鐘的事。”

方星稀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起來，垂着眼睫，沒應聲。

胡飛舟調了一下椅背，将它往後放了一點，随後整個人靠上去，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道：“星稀，你記不記得你剛進公司的時候，跟我說，演戲是你的夢想，那現在，我不就在幫你實現夢想嗎。”

“聽我的肯定沒錯，你要想啊，我們是簽了合同的，我還指望着你火起來，給我賺錢呢，所以啊，我怎麼會害你呢。”

見方星稀不說話，胡飛舟循循善誘道：“有的時候，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真的沒有這麼重要，底線也沒必要拉得這麼高，沒必要整一副清高的樣子，這又不能賺錢。當然了，你可以等自己火起來之後再這樣，畢竟那個時候你有資本，是你挑人，不是人挑你了，到時候我絕對不會去置喙什麼。”

說到這裡，他将燃着的香煙咬在齒間，擡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沒用多大力氣拍了拍他的側臉，語氣輕蔑，一字一句道：“可是問題是，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明白麼。”

方星稀避開了他的手，他毫不在意，道：“趁現在還年輕，趁現在臉蛋還好看，趁人家現在還看得上，還不好好珍惜。”

說着，他在自己的褲腿上蹭了蹭，似乎是要擦去什麼髒東西一樣，道：“我呢，已經給你指了一條明路，隻要按照我說的做，至少能少走十年彎路。”

“還有，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這種人的興趣，通常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你可不要給我搞什麼欲拒還迎，下手得趁早。而且，其實我都不懂你到底在抗拒什麼，對方可是柏南，現在的頂流明星，年輕，帥氣，比其他的那些肥頭大耳的投資方好多了吧，你還有什麼好挑剔的，跟他睡，你也不虧啊。”

這時候，車子停了下來，方星稀擡眼看過去，前方便是胡飛舟提前幾天就已經布置好了的别墅。

胡飛舟見他不想說話，也不強求，擺擺手，道：“行了，我也不跟你說了，先把現在這件事給辦成，這些以後再說。”

方星稀點頭，“嗯。”

胡飛舟看了他一眼，道：“下車吧，好好幹，我跟他們就在車裡等你。”

話音剛落，車門的鎖便咔哒一聲開了。

方星稀沒有猶豫，拉開車門。

雲建義不放心道：“星稀，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方星稀看向他，點頭，嗯了一聲，下了車。

小白鞋踩上因為連天下雨而變得潮濕的泥地，泥水濺到牛仔褲上，留下斑駁的泥點。

砰的一聲，車門合上，穿着單薄襯衫的背影逐漸遠去。

一支香煙即将燃盡，胡飛舟随意地将它丢到窗外，落入泥地的水坑裡，很快沉沒下去，消失不見。

他看都懶得看上一眼，便伸手将車窗關上了，從煙盒裡抽了一根新的煙，點燃，對司機擺擺手，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