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金發碧眼少年的身體适應良好。
本該對更換身體輕車熟路的某人,反倒出現了不良反應。
“為什麼!為什麼換不回來!”維迪用我的殼子焦躁的走來走去,他瞪着我,試圖用眼神殺死我,他這副想要對我怎樣,結果被我給怎樣了的表情,深深取悅到了我。
“附身的力量是相互的,隻要我想,我就應該能在身體間來去自如,就算你獲得了這具身體的使用權,我也應該能回去才對!”
“你這麼笃定,是因為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嗎?”我坐在沙發上休息,少年的身體柔軟嬌貴,隻不過做了幾十個俯卧撐就累得不行,實在太廢了,我忍不住有點嫌棄。
某人高傲的揚起頭:“在你之前我從未失手過!要想掌握某種力量,當然得主動了解它,每奪得一次他人的身體,我靈魂的質量就強一分。”
維迪聲音突然一頓,難以置信的看着沙發上的人:“難道你這家夥的靈魂比我強?不、這不可能!我活了近千年,得到過成百上千的身體,難道你——”
他大概猜測我是比他更久遠的某種生物。
可惜他猜錯了,我隻是平平無奇的人類一枚,生前大概能刷新一下打吸血鬼的記錄,死後會湮滅在曆史中。
至于學對方那樣換個身體繼續活,我還沒想好,一旦給自己留有後路,戰鬥的時候就無法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拼上性命,這是我不樂意看到的。
不是醉心死亡,而是喜歡用戰鬥的方式挑戰危險,這和熱愛極限運動的人應該是一樣的。
所以我不認為自己是個變态。
維迪在之前的某一瞬間,用一種熟悉的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着我,别以為我沒發現。
我的弟弟顯然是站在我這邊的,聽到維迪打不過就質疑自家兄長的物種,頓時跳出來說道:“阿列斯是虔誠的信徒,一定是神明的庇佑,才讓他擁有比任何人都強大的靈魂!你的質疑毫無邏輯!”
不,也不是毫無邏輯。
我突然想到,如果真隻按靈魂計算,我這其實是第二次更換身體了,最初的第一次,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
如果真如維迪所說,我的靈魂強度比他這個活了漫長時光的人還強,那應該隻有一個解釋——在穿梭空間與時間的過程中,我被加強了。
維迪對一旁的便宜弟弟嗤笑出聲:“看來之前你還真是忍耐得足夠幸苦呢,達雷特,别忘了,現在能與我抗衡的是你哥哥,也隻是你哥哥。”
“而你,親愛的達雷特,你的靈魂仍舊掌握在我手裡,如果我和你哥哥的身體互為對方的底牌,那你就是我的第二張手牌。”
達雷特哽住,眼神中滿是悔意:“當初如果不是你刻意接近我,迎合我的喜好,讓我誤以為你我彼此能成為摯友,我怎麼可能會讓你有機會拿到我的血!”
兩人争鋒相對起來,我百無聊賴的休息完畢,打算繼續今日份還未完成的基礎鍛煉。
維迪立馬看向我:“不準再用這具身體做剛才那種粗俗的動作!”
我不贊同的回答道:“這是增強體質的基礎訓練,你垂涎我身體的力量,便是來自這日積月累的鍛煉,如若你不做,就算你得到我的身體,實力也會逐漸倒退。”
維迪傲然道:“這麼辛苦的事情,我才不會做!我可是王族,一直都是!”
我了然的點頭:“原來如此,你想把幸苦的事情丢給别人,隻願享受成果,所以無法随意更換身體,才會令你這麼生氣。”
維迪黑着臉,他的确是個自私自利的家夥沒錯,因為唯有自己才不會背叛自己,可是從這個該死的神父口中說出口,怎麼就感覺自己成了個無法饒恕的貪得無厭家夥。
或許這是事實,世人皆有私欲,即便是教會的神父也是如此,毫無陰翳的他已經死去,如今他愛自己,勝過愛任何東西。
“不過也好,鍛煉身體的事就交給我吧。”
出乎意料的,神父竟然縱容自己的任性妄為,這讓維迪下意思的脫口而出:“你難道不責備我嗎?”
“你希望我責備你?”
我感到奇怪,這家夥該不會是個抖M吧。
“不。”維迪當然不喜歡被人責備,他也深知自己的毛病,所以才更加不喜歡有人對他指指點點,可是,這男人,是個神父啊!
把指引世人當做口号喊的職業,不是更應該對他進行說教嗎?!
維迪看向達雷特,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也對,你親愛的弟弟還在我手裡。”
我笑了:“是的,我親愛的弟弟還在你手裡。”
達雷特滿臉感動的望着我,而我并不打算解釋什麼,他是我的弟弟,我有什麼理由不受牽制呢?如果之後發生什麼違背教會意願的事,那也是維迪的錯。
“好不容易得到我的身體,難道你不想體驗一番不同的景色嗎?”
這就好像花大價錢買來的頂級賬号,不去PVP虐菜,不去PVE裝逼,難道還要窩在家裡賞風景?
“你說得對。”維迪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般,又叮囑一遍神父不準用他的身體碰髒東西,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阿列斯!你就這麼放心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那種人?!”達雷特緊張的望着維迪消失的身影。
“沒關系,有危險的話,我會直接把身體搶回來,畢竟他搶不過我。”
靈魂還捏在對方手裡的達雷特:“……”
像是沒看到便宜弟弟哀怨的眼神,我打發他去養傷,然後利用維迪的身份,對多南特的貴族展開調查。
我還沒有忘記來這裡的目的,一番搜索後,我很快找到了名為薩納爾的貴族,我暗中觀察他一段時間後,明面上得出的結果是:他隻是個被血族的王臨時借走身份的倒黴蛋。
然而在我借着一場宴會,近距離和他接觸後,我發現他是一隻吸血鬼。
優秀的聽力沒有跟着一起過來,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神父,經常和吸血鬼打交道,我已經多少能分辨其中的細節。
這位真正的薩納爾先生應該是那位王的屬下,那位血族的王頂着那麼顯眼的身份前往加蒂斯,本人不可能不知情。
那位血族的王應該是聽說加蒂斯有吸血鬼反被人類控制,好奇之下直接借走屬下的身份,親自去瞧瞧。
“薩納爾先生,我最近新得了有趣的藝術品,聽說你對畫有着獨特的了解,希望今晚你能到我的府邸觀賞一番。”
他應該知道不少有關血族之王的情報,于是我向真正的薩納爾發出邀請,維迪給自己立的人設被我好好利用了一番。
“當然可以,維迪殿下。”
王族就是這點很方便,一般人都無法拒絕王族的邀請。
等他來到維迪的府邸,先把他灌醉套話,如果失敗就打暈審訊……等等,我好像正在做和維迪一樣的事。
我深刻反思,我明明站在人類這邊做事,怎麼感覺自己像個準備幹壞事的反派,一定是上輩子的記憶給了我太多道德約束感。
我對這樣的自己欣慰又悲傷,同時期待着夜晚的到來。
夜幕降臨,穿着神父殼子的維迪在藏匿陰暗的角落,擊殺着一個又一個吸血鬼。
他在多南特待了許多年,知曉許多混迹在人類中的異類,之前沒動手是因為沒必要,人的精神是有限的,就算他的靈魂強度很高,也最多能同時在五六個身體間切換,吸血鬼的身體很難獲取,平日裡對上這些非人類也要十分小心。
如今倒是可以趁機體驗一把極緻的武力,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這種誘惑。
慘叫聲戛然而止,維迪看着又一個被自己淩虐緻死的吸血鬼,發出滿足的歎息。
“感謝您救了我,神父。”
被救下的女人身穿純白色的修女服,她小心翼翼攥緊神父的袍角,雙手合十,在袍子上輕輕印下一吻。
這份體驗着實新奇,維迪盡量學着曾經見過的神父那般,說道:“願神的光輝驅散你周圍的邪惡,女士。”
維迪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決定隔着手套把修女扶起來。
就在這一刹那,修女突然伸出指甲,往黑袍神父的眼睛戳去,因為速度太快,維迪隻來得及堪堪躲開,還沒穩住身形,就被修女撲倒在地。
被偷襲的維迪驚疑不定,他想掙脫女人的束縛,卻發現壓在他身上的女人力大無窮,這才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你是吸血鬼?!”
修女沒有回答維迪的問題,而是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神父,她說:“你不是阿列斯神父。”
修女的表情突然扭曲,狠狠掐住維迪的脖頸:“神父不可能不認識我,更不可能被這點小小的伎倆偷襲成功,你到底是誰?!”
維迪青睐(使用過)的身體,大都是王族。
王族接受的武藝大都是用來防身的,比起武力更多的是面對政鬥,維迪也無心去鍛煉這方面的技巧,哪怕披着黑袍神父的殼子,也是個連技能描述都看不懂的菜雞。
于是維迪悲劇了,他漲紅着臉問:“你……你難道和阿列斯神父有仇?咳咳,放開我,如果你想找他報仇,我可以……”
沒等維迪說完,修女更加憤怒了:“啊啊啊啊!不要用這張臉說出這麼軟弱的話!阿列斯神父永遠都是強大的!你亵渎了他!可惡可惡可惡,我要殺了你!”
維迪瞪大雙眼,這個吸血鬼修女難道不是單純的和神父有仇,而是有着另外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維迪再次對某神父的身份發出質疑。
修女的手力出奇的大,生生把指甲摳進了對方的皮肉裡,哪怕被對方憤恨的擊中腹部。
“給我放手!”維迪也掐着修女的手,黑袍神父的力氣果然也很牛逼,脖頸上的力道驟然減輕不少。
刺進皮肉裡的指甲邊緣滲出血迹,修女變得更加瘋狂:“這具身體……這具身體是阿列斯神父的沒錯!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本還在互掐得你死我活的兩人,突兀的,神父的手松開,他輕撫上修女的腦袋。
“百合花——”
黑袍神父輕歎道:“又見面了,沒想到是以這樣的形式,真叫我驚喜。”
百合花的手也驟然一松,她呆愣的看着熟悉的臉龐終于恢複成熟悉的表情,忍不住落下眼淚。
“神父,阿列斯神父,聽到您在多南特出現,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前來看看您。”
“沒想到前幾個夜晚,我竟然發現您不是我熟悉的那個樣子,我無法原諒有冒牌貨頂着您的臉!”
“可是血的味道告訴我,這的确是您的身體。”百合花滿臉茫然的看着我:“您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安撫道:“百合花,不必為我擔心,這隻是我正在進行的一個小遊戲,目前還沒有分出輸赢,不過我想,你不會打擾我的,對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