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目光如同無形的鎖鍊,牢牢鎖在蓮生鎖骨下那枚溫潤的玉石印記上。殿堂内落針可聞,隻有巨人粗重的呼吸和水晶骨杖上微弱光芒的脈動聲。塞巴斯蒂安感到那股無形的壓力幾乎凝成實質,他強迫自己挺直脊背,準備再次開□□涉。
就在這時——
“嗚——!!!”
一聲凄厲悠長的号角聲,如同受傷巨獸的哀鳴,猛然從城市外圍的“眼白”水道方向傳來!緊接着是幾聲沉悶的爆炸聲,更像是巨大的投石器或某種水力機械故障的巨響和人群驚恐的喧嘩!
殿堂内的巨人們瞬間繃緊,骨矛石斧齊刷刷轉向門外!連端坐的“石語者”也微微蹙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巨人首領霍然起身,快速說了幾句晦澀的巨人語,随即轉向塞巴斯蒂安等人,語氣急促:“騷亂!…‘虹膜’區…水力磨坊…崩了!…你們,待着!” 他留下兩名巨人看守,帶着其餘部下如旋風般沖出殿堂。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破了殿堂的壓抑,但也帶來了混亂和機會。
海哈威教授 ,眼鏡後的眼睛因震驚和剛才的壓迫感而布滿血絲,此刻聽到“水力磨坊”和騷亂,科學家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激動地試圖向前,卻被巨人守衛用骨矛攔住:“水力磨坊?崩了?沖擊力計算失誤?還是軸承材料疲勞?!讓我去看看!我是工程師!我能幫…”
塞巴斯蒂安一把拉住幾乎要撞上骨矛的教授,低聲呵斥,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 “教授!冷靜!這不是倫敦的實驗室!” 他迅速環顧四周,殿堂的側窗開着,能隐約看到外面升起的煙塵和慌亂的人影。他強迫自己冷靜分析:騷亂是變數,也可能是探聽消息的機會。他轉向石語者,壓下焦躁,聲音盡量沉穩:“冕下,外面似乎發生了意外。我們或許…”
他的話被擡手打斷了。年長的巨人王者并未因騷亂而慌亂,他的目光反而更加深邃地落在蓮生身上,仿佛外界的喧嚣與他無關。他用那低沉如大地共鳴的通用語緩緩開口,聲音直接蓋過了遠處的嘈雜:
“…風暴…漩渦…印記之人…你們的到來,并非偶然。” 他手中的水晶骨杖微微擡起,杖尖的水晶折射着頭頂天窗透下的光,在殿堂地面上投下一個模糊的、荊棘纏繞殘月的圖案,與蓮生所畫的符号驚人相似!“我們的祖先…來自遙遠的東方日出之地…跨越無盡波濤,追随群星的指引,最終…在‘大割裂’之前…抵達了這片最後的淨土。”
“大割裂?” 塞巴斯蒂安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石語者眼中仿佛倒映着古老的洪水與崩塌的大地:“八百餘個春秋之前…憤怒的海洋咆哮着撕裂了完整的大地…無邊的洪水沖刷出深邃的裂縫…一塊塊承載着生靈的陸地…如同破碎的陶罐…被巨浪推向永恒的分離…” 他指向殿堂外,“我們腳下的土地…與你們的世界…被無垠的絕望之海隔斷。這裡…是沉沒的碎片?還是被守護的孤島?…我們亦不知曉。隻知道…它被無形的帷幕籠罩…外面的船隻…無法進來…我們的船隻…也永遠駛不出那片吞噬一切的迷霧漩渦…直到…”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蓮生:“…直到預言應驗:‘當身負荊棘月之印的石語者,踏足此島,古老的帷幕将被揭開,聖地的奧秘…将重見天日。’”
蓮生身體微微一震,仿佛被那目光和話語刺穿了靈魂。她下意識地撫上鎖骨下的印記,低聲呢喃:** “石語者…荊棘月之印…” 這個稱呼仿佛觸動了什麼。
“是的,孩子。你就是預言中的‘石語者’。你身上的‘石’,并非詛咒…而是鑰匙。” 他頓了頓,看向塞巴斯蒂安等人,“漫長歲月裡…像你們這樣的外來者…或因風暴,或因海難…零星地抵達過這裡。有人留下,融入了‘巨眼’的血脈…有人試圖離開…消失在迷霧中…連同你們看到的那些…奇特的種族,都是‘大割裂’後…幸存于此的不同血脈…我們共同守護着這片隔絕之地…也守護着聖地深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