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霄的思緒回到一周前的書房——林予白跪坐在地毯上，仰頭問他“老公，怎麼演人格分裂才真實“，而他隻是冷淡地扔下一句“去看《精神疾病診斷手冊》DSM-5第198頁”。

沒想到林予白真的去研究了。

沈墨霄翻動着電子劇本。故事講述大學生蘇曉童年遭受父親虐待，分裂出第二人格犯下連環殺人案。

祁寒飾演的刑警隊長周正在追查過程中，逐漸發現這個看似純良的受害者才是真兇。今天拍攝的第37場戲，正是蘇曉在雨夜廢棄工廠裡首次暴露真面目的關鍵轉折。

沈墨霄的視線越過監視器。林予白正仰着頭讓化妝師修補淤青妝，喉結在燈光下劃出脆弱的弧度。似乎是察覺到目光，他突然睜開眼，沖沈墨霄的方向眨了眨眼，嘴角揚起一個與蘇曉人設完全不符的、甜得發膩的笑容。

這變臉速度讓沈墨霄後頸泛起一絲涼意。

“沈總不知道嗎？”場記指着劇本扉頁，“《暗夜行者》原著在網上超火！林老師試鏡時就是靠雨夜這場戲打動制片人的。原著粉都說，他把蘇曉那種‘天使面孔魔鬼心'的感覺演絕了！”

沈墨霄接過遞來的原著小說，快速翻閱“蘇曉人物小傳”：

「22歲，表面是溫順大學生，實則是高智商連環殺手。利用童年創傷博取同情，最終在與周正的對決中徹底暴露出第二人格。」

這段描述讓沈墨霄想起昨晚書房的一幕——林予白紅着眼圈說“老公我演不好哭戲”，卻在離開時偷偷順走了他放在桌上的鋼筆。

系統适時在沈墨霄腦海彈出補充：【原作中林予白憑此劇獲金翎獎最佳新人獎，領獎時公開控訴宿主虐待，從此轉型電影咖】

沈墨霄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平闆邊緣。監視器裡正在回放林予白今天的表演——蘇曉蜷縮在雨中的身影單薄如紙，可當鏡頭推近時，那雙眼睛裡藏着的陰暗幾乎要溢出屏幕。

這種演技，真的是他那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妻子”能擁有的嗎？

沈墨霄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落在片場角落的林予白身上——男人正在看手機，鎖屏畫面一閃而過，似乎是某個人的側臉。

當林予白發現沈墨霄在看他時，立刻慌亂地按滅屏幕，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沈總，”助理小跑過來，“技術部來電，城西項目的區塊鍊模塊出問題了。”

沈墨霄合上平闆，最後看了一眼雨幕中的布景。

原作裡林予白靠這部劇飛升，而現在，這個“蘇曉“正在他的指導下，将演技磨砺得更加危險而迷人。

“先把事情安排給許特助，我現在有事。”

離開片場時，沈墨霄聽見幾個場務在閑聊：

“林老師剛才那個笑絕了！完全不像平時軟綿綿的樣子。”

“聽說他為了演好蘇曉，專門去研究了微表情心理學。”

“原著裡蘇曉最後不是把周正囚禁了嗎？不知道劇版會怎麼改......”

沈墨霄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沒有看見，在他身後，林予白從化妝台前擡起頭，目光穿過雨幕裝置的水霧，牢牢鎖定他的背影。男人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眼神陰郁得與方才鏡頭裡的蘇曉如出一轍。

“林老師，準備拍下一條了！”場記的喊聲響起。

林予白瞬間切換回溫順表情：“來啦！”他小跑向布景，白襯衫下擺在腰間晃出柔軟的弧度。

這場戲拍的是蘇曉引誘周正入局的片段。

林予白跪在雨水中仰頭看祁寒時，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藏在掌心的鋼筆。導演喊“卡”的瞬間，他的目光立刻飄向沈墨霄離開的方向，眼神裡藏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與蘇曉如出一轍的偏執。

原作裡，蘇曉靠精湛演技騙過所有人。而現在，林予白正在把戲裡的危險人格，一點點融入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