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是夜晚了,但是得益于翁弗勒爾獨特的海洋性氣候,氣溫并不是很冷,偶爾吹來一縷縷鹹鹹的海風。可茜娅在感歎真正吸血鬼一瞬間就消失了的速度之時,同時也在思考,是不是應該和眼前這個漂亮到不像話,但是也暴躁到不可理喻的救命恩人說點什麼。
她到現在還記得阿羅消失之前,露出的那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容,讓她一陣惡寒。可茜娅和凱厄斯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踏上了去瑞士阿爾卑斯山脈的路程。
氣氛現在安靜的有些吓人,可茜娅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從最基本的介紹開始搭話,畢竟在她身邊的這位尊貴的吸血鬼好像并沒有說話的打算,隻是不動聲色的壓下速度,和可茜娅一并。“凱厄斯?原來你的名字叫凱厄斯。”
她的聲音合着夜晚沙沙作響的風,凱厄斯覺得原來名字的含義不僅僅隻是一個代号,現在的可茜娅是隻屬于他一個人的,而她在念他的名字。很明顯,凱厄斯心情不錯:“我以為五百年前在阿爾卑斯山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剛才類似被審判的緊張環境并沒有給可茜娅機會去仔細聽,現在隻剩下他們倆的時候,可茜娅覺得凱厄斯的聲音是真的很優雅,那種被時間沉澱很久的優雅,标準的英倫英語,恰到好處地隐去了卷舌“r”的發音,抑揚頓挫精緻得仿佛他說話有一個模子一樣。可茜娅抿着嘴,有一瞬間的沉默,好像并不知道該怎樣接這句話。
于是凱厄斯主動開啟了下一個話題:“那天晚上你去哪了?”他偏了頭,目光分了一部分給在他身邊的可茜娅。
可茜娅知道他是指五百年前在阿爾卑斯山的那天晚上,她快要被月亮之子咬死的那天晚上。她跑了啊,以她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跑了,她根本來不及處理身上的傷口,或者等傷口愈合,可能是狼人的緣故,她身上的傷口愈合得非常慢。
雖然那天晚上凱厄斯的出現,拯救了她的全世界,但是她并不認為,流着鮮血的吸血鬼,這種怪類,能不能算得上吸血鬼這個種族。以及這個拯救了她全世界的男人會不會也想要她死,畢竟她的生命從開始,就爛到爆炸。
準确地說,當時可茜娅的舉動很自私,非常的自私,因為不管出于什麼原因凱厄斯出現在山谷裡,她卻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裡了,還是一群狼人的包圍裡,她明知道狼人很兇殘,也知道一隻吸血鬼單槍匹馬,獲勝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她還是逃跑了。現在凱厄斯突然問起來,可茜娅覺得心裡有愧,而凱厄斯在質問她。
她思考了很久該怎麼回答,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她假裝說得很輕松,很心安理得,因為她實在不想凱厄斯因為她的愧疚而同情她:“我逃跑了啊,畢竟你也看到了,我是個怪胎,明明是需要吸人血的吸血鬼,但是身體裡卻還流淌着血液,我怕你殺了我。”
可茜娅覺得,自己的一手爛牌能打到現在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如果所有人都想要她死,她更願意死在這個救過她的人手裡。
凱厄斯猛的停下腳步,那一頭金色的長發由于慣性和沒有帽子約束的緣故,落到了他的肩膀前面,整個人彰顯出一種淩亂的藝術,他的氣息絲毫不亂,隻是眼眸裡的盛怒傳達到掌心,他一掌拍裂了他身旁的那棵古樹,他眼睛裡好看的紅色漸漸散去,随即被如墨一般的黑色代替,散發着一股風雨欲來的暴戾。
他真的生氣了。可茜娅想着,她也停下腳步,剛想說點什麼,耳邊就傳來一陣隐忍的聲音:“你知不知道阿爾卑斯山是月亮之子的地盤,你一個人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那晚是月圓之夜,不僅僅是那四頭狼,整座山裡,無數頭狼,你随時都可能被咬死。”
可茜娅花了點時間才理解凱厄斯說的話,他生氣并不是因為自己丢下他而逃跑嗎?
“你不知道待在我身邊是最安全的嗎!”這句話,可茜娅終于聽清楚了他語氣裡的憤怒,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她發現自己現在好像喪失了語言功能,心底那塊腐爛了很久然後慢慢結痂的傷口有點疼。
他們倆素不相識,但是這個人一次一次地保護她,她以為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本來就是個錯誤,她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午餐,沒有會白白對她好的人。
“我以為你會殺我。”可茜娅組織了好久語言,才幹巴巴的吐出來這麼一句。
“我為什麼要殺你?”凱厄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因為我是怪胎咯,你知道的如果一個村莊裡出現了和别人不一樣的人,都會被當作不祥的征兆,都會被處死。我以為吸血鬼的世界也是這樣。”可茜娅聳了聳肩。
凱厄斯十分的不想回答她說的這句話,終于是平靜了一些,不由分說的抓住可茜娅的手臂繼續趕路。他的語氣裡滿是輕蔑,嘴角甚至挂上一抹譏笑:“那是愚蠢的人類才會做的事情,而我是凱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