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茜娅站到他身邊的一個石墩子上,加上石墩子的高度,她比凱厄斯高出了小半個頭:“說話,凱厄斯。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翻遍了整個倫敦?剛才為什麼突然離開?”
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态,居高臨下的語氣,凱厄斯想着,已經幾千年沒有聽到了,上一次聽到還是在羅馬尼亞的部落裡?還是古希臘的王宮裡?他突然有點煩躁:“你覺得你是我的歌者,我就不敢殺了你嗎?我現在很煩,閉嘴。”
這是可茜娅第一次聽到凱厄斯以這種惡劣态度和她說話,就像碰到了他的逆鱗一樣:“是我剛才說的話讓你想起了什麼對吧?”
她頓了頓,微微傾着身體,凝視着凱厄斯滿是戾氣的眼睛,輕聲呢喃着:“痛苦嗎?悲傷嗎?是什麼情緒?恐懼?仇恨?憤怒?”可茜娅看着他淡紅色的眼眸裡細微的變化:“如果是這樣,讓我來幫你把傷疤揭開,重新愈合。”
“你知道嗎?”她從石墩子上下來,站的離凱厄斯及其的近,伸出右手食指,戳在他胸口的位置:“你的傷口從來都沒有愈合,它在慢慢腐爛。”
凱厄斯向下看了一眼戳着自己胸口的手指,眼裡仿佛醞釀着一場風暴:“你似乎很了解“馴化”?”
果然是馴化,他好像對馴化非常地敏感,可茜娅想着。
她覺得凱厄斯也許真的需要一場對話,但是一場對話的作用可能不大,畢竟幾千年的頑疾,不可能一天治好:“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麼嗎?心理側寫師,我需要全面地去了解罪犯的心理,心理特征、心理曆程,比如怎樣讓一個人完全崩潰,進而讓他臣服于自己。”
凱厄斯隻是看着她,并沒有接話,可茜娅繼續說道:“我剛才說的,心底的那根弦,其實就是每個人最根本的東西,或者說是最在意的東西,将他最在意的東西一點點的全部毀掉,讓他看着慢慢的消失,但是卻無能為力。”
“當他為了拯救這根弦,進而四處求助,但是回應他的都是冷漠或者漠然的時候,他就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進而淪落為一個沒有靈魂和原則的人,沒有原則的人,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
可茜娅的聲音合着泰晤士河畔的晚風,流進凱厄斯的耳裡,他聽完冷笑了一聲:“你知道還有一種讓人崩潰的方法是什麼嗎?”
他眼裡的淡紅色慢慢地被黑色代替,可茜娅知道他這是在生氣:“有些人他們天生就不配擁有在意的東西,他們隻能躲在角落裡數着自己有什麼東西,最後數來數去才發現,除了自己本身,什麼都沒有。”
除了自己本身,什麼都沒有。
可茜娅覺得凱厄斯說的,這不就是她自己嗎,她一直都在緻力于研究犯罪動機,犯罪心理,一套套的理論僅僅有條,但是她何嘗不是也藏起了自己心底已經腐爛了的傷口呢?凱厄斯繼續說道:“但是的确,曾今擁有過然後再失去,比從來都沒有更讓人痛苦。”
“因為你曾今經曆過這些,所以你把這種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對嗎?”可茜娅忽然想起來了昨天晚上他殺死利茲後和她說的那句話。
凱厄斯象征性地彎了彎嘴角,聲音毫無波瀾:“談不上,他們還沒有這種價值,我隻是在尋找一點我存在的感覺。”
“如果你願意說說你的故事,也許…”可茜娅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下來,凱厄斯側目:“也許?”
“帶我四處走走吧,凱厄斯。”可茜娅忽然改口。
很明顯,他并沒有理解她忽然跳躍的思維,于是脫口而出:“為什麼?”
可茜娅聳了聳肩:“因為我沒有來過英國啊,很明顯你對倫敦似乎很熟悉,白送的導遊不是嗎?”她率先走在了前面,帶着凱厄斯離開了這個過于沉重的泰晤士河畔。
而凱厄斯似乎還在耿耿于懷剛才沒有說完的話:“你剛才說也許什麼?”
很顯然,可茜娅并沒有在聽他說話,也完全沒有回答他的意思:“你有去看過倫敦眼嗎?據說很好看,還有大本鐘,凱厄斯你要不要把你外面的那層袍子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