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很遠的地方,昏暗的天空上,蘑菇雲的漸漸消散,然而除了剛剛那聲巨響,森林裡寂靜得讓人心慌。
可茜娅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嘴巴裡嗆進去的泥土,看見身體支零破碎的奧斯頓,大概勉強還剩下一口氣。
“奧斯頓…?”她的腦子嗡嗡的,隻覺得什麼也想不起來。
奧斯頓十分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出來,然而發現好像是徒勞:“不去看看…他麼?”
她終于回過神來,根本來不及再說些什麼,一瞬間消失在了奧斯頓的眼前。
然而等可茜娅趕到古宅原來的地方時,哪還有什麼宅子,樹林,樹葉,灰塵,全部消失殆盡,空氣裡除了彌漫着的沙塵,隻剩下刺鼻的氣味。
炸彈的味道。
“凱厄斯…”
她發瘋了一樣在一覽無遺的空地上尋找着,直到在一片空氣前撞了個滿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可茜娅難以置信卻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前面的空氣中探了探。
是結界。
天已經亮了大半,然而因為炸彈的原因,這裡的空氣十分差勁。差勁到可茜娅踉跄地站起身,才能勉強看清處不遠處,某個結界裡面有什麼。
灰燼。
她慢慢地低下頭,任由褐色的長發遮住面部的表情,她的雙手捏的死死的,很快手心的皮膚就被劃開了,然而又以驚人的速度愈合着,殷紅的鮮血如薔薇一般,一滴一滴地綻放在灰色的泥土上。她顫抖着雙肩,卻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
空氣裡彌漫着死寂,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靜止的時間,和靜止的結界。
直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羅一行人姗姗來遲,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原本之前和凱厄斯一起的亞曆克和德米特裡。
一向都不着調的阿羅睜大了眼睛,輕輕按在結界上面,眼裡是毫無掩飾的悲痛。此時的他再也做不到巧舌如簧了。
幾千年了,原來他真的還能心痛,他快速偏頭看了眼如死人一樣的可茜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隻是艱難地吐出了僵硬的兩個字:“節哀。”
身後的馬庫斯一年到頭都是這副悲哀的表情,現在倒也看不出他有多傷心,隻聽見他無喜無悲地說着:“凱厄斯如果能等等我們…”
還未說完就被阿羅打斷:“史蒂芬的籌碼是可茜娅,他怎麼可能等。”
“好吵。”可茜娅啞着嗓子斷斷續續道:“你們能不要說了麼…”
可茜娅不知道是不是活的久一些的人對悲傷的處理能力都會強一些,她隻知道,現在她如窒息了一般,腦子裡一片空白。
“雖然現在說不合時宜,但是你難道不想為…凱厄斯報仇嗎?”阿羅又加上一句:“趁史蒂芬還沒有重振旗鼓。”
可茜娅如鏽掉了的機器一樣僵硬地轉頭,晦暗不明地看着阿羅,不出一詞。
“如果這個有作用,希望能夠讓你振作一點。”阿羅從口袋裡拿出那個她無比熟悉的藍寶石戒指項鍊。
藍寶石的光澤在米黃色的晨曦下,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可茜娅慢慢地從阿羅手中拿過戒指,銀色的項鍊“倏”地落下,在空中搖晃着。她死死地盯着絢爛的藍寶石,純粹透亮的寶石,是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珍寶。
然而不多時,她的視線慢慢模糊了起來,漸漸地越來越模糊,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往下落着,頗有節奏地打在破曉的泥土上。
沃爾圖裡一行人在德國找了一處别墅暫住了下來,阿羅說這是沃爾圖裡在德國的房産。可茜娅沒心情也不想聽,到了别墅自己找了一間屋子就鎖上了門,一言不發。
然而沒過多久,敲門聲就想起了。很明顯可茜娅并不想搭理,然而堅持不懈的噪音讓她實在無法忍受,于是面無表情地打開門,看着面色如常的阿羅。
她冷漠地盯着阿羅,似乎想要把他盯出一個窟窿來,一副有事快說,沒事就滾的神情。
阿羅上下打量了一遍可茜娅,和剛才灰頭土臉的樣子一點都沒變,看得出來她回到了房間也不想打理自己,隻是阿羅看見那枚戒指此時安然挂在了她的胸前,惹人奪目。
“你真的覺得隻有你一個人痛苦嗎?”阿羅慢慢說道:“我的悲傷并不比你少。”
可茜娅并不打算說話,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木地闆發呆,好像根本沒有在聽阿羅講話。
“我比你早幾千年認識他,說實話,這個結果我很悲痛,但是并不驚訝。”阿羅背着手,靠在門框上:“你覺得他真的不知道史蒂芬叫他過去是陷阱麼?”
“他知道,但是他還是去了。因為你在那兒,所以他一定會去。”
可茜娅掀起眼簾,疲憊地看着阿羅,他擁有和凱厄斯一樣的眼眸,隻是她再也看不見那種神韻了。
“史蒂芬這次大動作應該是想一舉把沃爾圖裡推翻,隻是好像他沒能如願,你知道什麼原因麼?”
阿羅好像并不想等可茜娅回答,自顧自地說道:“如果不是凱厄斯自己走進那個結界,走進那個結界的就是沃爾圖裡所有人。”
“幾千年了,他什麼都有,也什麼都沒有,除了你,他的全部心血都賦予給了沃爾圖裡。我想,也許你不會想看着他的心血支零破碎吧?”
可茜娅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地走回房間,靠着床頭慢慢地蹲了下來,雙手抱着膝蓋,輕輕地啜泣起來。
阿羅走進坐在床沿,伸手緩緩地拍着她的後背,就像哄孩子一樣溫柔。
“他是為了救我...”可茜娅哽咽着:“對不起…阿羅…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