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好暈。”封無災松開抓着壽長宴的手,扶着額頭往壽長宴肩膀上靠,水眸盈盈注視着壽長宴。
壽長宴擡手扶住封無災,誰料眼前高高瘦瘦的少年身子沉得很,像座山般壓過來,壽長宴着實有些撐不住。
沒等壽長宴開口喚蘇宇,蘇宇便從府裡竄出來,邊伸手去拉封無災邊大聲道:“公子公子,我來。”
封無災皺眉揮開蘇宇的手,悶頭紮壽長宴懷裡,壽長宴被撞的後退幾步,忙拽住封無災:“乖點,别鬧。”
封無災呆呆地點了點頭,努力站直身子減少壽長宴的負擔,雙腳踩雲上了般發軟,走的亂七八糟的。
壽長宴看得想笑,拉着封無災就往青石闆上走:“蘇宇,帶路。”
蘇宇“诶”了一聲,囑咐仆從煮碗醒酒湯後小跑着跟上壽長宴。
醉酒後的封無災格外鬧騰,壽長宴沒拉緊他的袖子要鬧,走路時沒踩在青石闆中央也要鬧,壽長宴被鬧得沒了脾氣,低聲哄着封無災。
青石闆蜿蜒進院,枯竭的樹幹上懸挂着幾片搖搖欲墜的敗葉,被風一吹“滋啦啦”地響,院門上細長的裂痕泛着烏色,在兩側陳舊破爛的燈籠的映襯下格外滄桑。
壽長宴愣了愣,擡手推開門。
老舊的木門響起尖細的“吱呀”聲,在昏黃的落日下格外詭異,瞧着不像富麗堂皇的壽府,倒像話本裡全家死絕了的鬼宅。
壽長宴自小金枝玉葉的長大,就連成神後也是住在輝煌金碧的神殿裡,從未見過這般破舊的院宅,一時有些邁不動腳步。
倒也不是嫌棄,隻是腦子有些混亂。
壽長宴從不知道府裡竟然會有這樣破敗的地方,也沒有料到封無災會住在這裡。
他記得,府裡就連存放木料的柴房也是規整潔淨的。
眼前的院落,顯然連柴房都抵不過。
壽長宴以為封無災住宅再不濟也差不到哪裡去,沒有想到竟會是這樣。
壽長宴垂下眼眸,扶着封無災跨過門坎。
院内一片蕭條,枯黃色的雜草在牆角堆生,青石闆磨損的幾乎和泥土混為一體,磨制石桌上長滿綠色苔痕,屋落的漆掉的看不清原來的顔色。
壽長宴深吸一口氣,帶着封無災轉身就走。
封無災被壽長宴拉着往外走,不明所以的回頭望着院門,嘴裡含糊不清的說:“怎麼……走,了?”
壽長宴沒回答他,吩咐蘇宇重新安排院子給封無災住,領着封無災往影竹院裡走。
“公子,府裡院落多的是,封公子要住什麼樣的?”蘇宇關上院門追問。
壽長宴擡眼看了看天,淺色眸瞳裡被雲腳翻滾的紅色眩蓋。
是火燒雲。
蘇宇也跟着擡頭。
大片厚重的雲彩和濃烈的紅色糾纏,翻滾,連雲絲都被染上了豔色,粉色的天将橙紅的雲包裹,天地間一片亮色。
“要最整潔,最寬敞,最亮的。”蘇宇聽見壽長宴回答。
不會再有窄小雜亂的陰暗院落了,也不會有人仗着壽将軍的厭惡輕視來羞辱欺壓封無災了。
沒有誰是生來低賤,就該任人擺布的,也沒有誰生來就該高高在上肆意欺壓弱小,血脈家世的貴賤從來就不該作為衡量人的準則,人人都擁有光明的前程。
不管今天在這的是不是封無災,壽長宴都會盡力還給他應有的條件。
誰又能比誰高貴呢?百年後照樣是一捧黃土,落在地上合彙在一起時分得出來嗎?
就連被人信仰崇拜的神明也是如此。
世間需要正道匡扶,所以才誕生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