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聲音在後背震顫,如同陳年酒釀,說出的話卻十分不解風情:
“你我二人輪流,前方之人全力開啟防護法罩,後方則乘機恢複,你堅持一盞茶便換我。”
“……不若讓墨虺化形陪你上去?”
“你們兄弟剛剛相認,正是同甘共苦,培養感情的好時啊啊啊啊啊——”
這次回複她的是後背強勁的推力,被他一推,再次踏入風刃肆虐的範圍,猝不及防,向芣吓得屏住呼吸,着急忙慌地升起法罩。
狗男人!!内心怒斥無數遍!
無法後退,向芣隻能咬牙前行,風刃像一把把尖銳的小刀,四面八方地向你襲來,角度各種刁鑽。
石塊堅脆,與護罩一碰撞便摔得粉碎,仿佛一個個小炸彈。
二人就這麼走三步滑兩步地龜速前進。
山嶺之上,風大得讓人窒息。
神識基本無用,隻能靠肉眼分辨前行的方向,勁風中充斥着細密的沙塵,能見度不超過五米。
為增強防護,法罩開得很小,兩人靠得極近。又一次打滑,向芣重心不穩,眼看着就要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摔個狗趴,她緊急擡手,
摔就摔了,至少護住臉面!向芣心死絕望。
勁瘦的手臂從後方伸出,輕松一撈,落入了一個寬闊厚實的懷抱……
腳跟站穩後,向芣感覺雙眼一涼,眼皮被細紗輕覆,煙色紗帶穿過耳後,在自己後腦打了個輕巧的結。
眼前仿佛加了層濾鏡……
神清氣朗,視野變得清晰,神識範圍足足擴大一倍有餘,自己終于不再睜眼瞎,能快速辨出近身的碎刃。
“換人。”淡漠地聲音從身後傳來。
二人位置調換,向芣緊緊跟在身後,從懷裡取出一枚靈石,終于有時間觀察身邊的狀況。
如此惡劣的環境,竟然還有零星的綠意。
它們植株細小,葉片肥厚,矮身匍匐在流石灘中,簇蔟點點。矮小的身軀之下是發達的根系,牢牢地深紮在強風與碎石中。
路邊偶爾還有些巨石,石下有孔洞,洞口還殘留着一些蛇類爬行的軌迹……應該是墨虺留下的,隻有它能憑自己強橫的肉身在流石灘穿梭自如,将入侵者驅逐出去。
為減小阻力,防護法罩隻堪堪遮住二人。
一股冷質木香充斥在方寸空間中,萦繞不斷,似有似無,頗為撓人。
路況不平、視線不清的情況下很難走直線,二人每走一段便停下,根據指引糾正方向。每隔一時辰,向芣便上前替換一盞茶的時間,等時昴恢複靈力。
兩人就這麼走過了數不清的山脊峰谷,淺灘高峰,日頭西落又東深……
……
不知輪換到第幾次,山巅上的一片穿鬥建築終于進入向芣眼簾。
景色迷蒙,看不真切。
隻能隐隐看清用雷竹制成的飛檐,大而外翻,日光照耀下,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他們昨日午時左右進入魂斷山脈,一路向裡,如今已是第二日的申時,足足走了一天一夜,将近三百裡的腳程。
屋院外圍被一層丹金色的防護陣保護,閑人免進。
時昴取下臂環一通操作,須臾,法陣打開一個缺口,二人魚貫而入。
猛烈的罡風戛然而止,
狂舞的疾風被陣法隔絕在外,隻餘微風許許,山頂的景色終于清晰地顯現在二人眼前——
院子裡留存着各種活動的痕迹,房前幾片藥田,多年無人打理,倒也長得自在。
主屋三間,客廳主卧一左一中,右邊空出了一間竹屋當做書房。
全屋俱是夾泥牆,冬暖夏涼。
書房外側有一遊廊,穿過花園,直通後方溫泉。溫泉旁建了一座小榭,與花園隔開,小榭開口處幾乎與泉水齊平。
眼前泉流溫暖、四季如春,遠處卻是罡風遍布、風雪雷電相交的魂斷山脈。
極目遠眺,在山脈最深處,還能遠遠望見那通天辟地、分隔兩界的無荒界屏……
二人走進廳堂,發現其中的布置頗為混搭,清雅笃靜與熱情活潑的異域風格,倒也相得益彰,和諧自如。
堂前深處的落地花罩下,擺着一把翹頭方桌。
方桌之上,一枚鑲嵌着靈石的法盤徐徐轉動,孜孜不倦地維持着山頂小院的安甯。
極品靈晶!
一條礦脈偶爾能産出一些上品靈石,但靈晶卻少有,可能幾十年都不見蹤迹。極品靈晶是建立無荒界屏的重要材料,數百萬靈石一顆,還有價無市!
這座小院的主人究竟是誰?
将家安在如此荒郊險惡之處,故意避世?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沒等向芣過多琢磨,時昴指尖一劃,一顆血珠落到法盤上,瞬間被其吸收,與此同時,法盤的轉動速度徒然加快!
幾息過後,時昴伸手,法盤滴滴溜溜地落入他的掌心。
重新認主。
時昴再次擺弄幾下,法盤光芒大盛,虛空之上,顯示出兩段封存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