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夜至,殘月如鈎。
虬結枯枝包圍起一處院落。
少女坐在火堆旁,揉捏自己生疼的胳膊。
她昏了半宿,蘇醒後頭腦仍然糊塗不清,便安安靜靜地待在這裡緩神。
眼前柴火噼裡啪啦燒着,祝之漁脫下濕漉漉的嫁衣晾在樹枝上烘烤,撸起袖子,發覺臂彎被鬼域判官打青了一塊。
很疼。
祝之漁抱緊雙膝,将頭深深埋了起來。
這是她來到這個陌生又危險的世界後,第一次哭泣。
她其實沒那麼矯情,那塊淤青隻是一個導火索,祝之漁就是想哭,想發洩,那點兒痛适時地給了她一個理由。
“怎麼了?”昏迷的姑娘悄然蘇醒,她慢慢挪坐到祝之漁身邊。
“你……哭了?”她看見了少女滴下的淚水。
“沒事沒事。”祝之漁擡手抹了抹眼淚。
“你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女孩兒扶着腦袋,輕輕搖頭:“我方才不知怎麼,突然就昏過去了,讓姑娘見笑了。”
祝之漁經曆了一遭,也不敢再問她名字刺激她受傷。
兩個小姑娘依偎着坐在一起烤火取暖,周遭靜得隻能聽見柴火噼啪燃燒的聲音。
***
***
鬼域行宮。
身着黑袍黑紗覆面的判官被帶至主殿。
“主上,”鬼域判官嘴角仍殘有斑斑血迹,“主上,屬下不知……”
話未說盡,肩上猛地遭受一擊,他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撞上石壁。
判官墜地,半晌爬不起來。
寂臨淵自黑暗中走出。
“你僭越了。”
他掌上懸着一塊黑色水晶,清晰地映出祝之漁同那姑娘的影像。
“你不該私自在鬼域留下她。”
“主上,求主上饒她一命!”判官明白他意指何人,慌張地手腳并用爬上前來。
“隻要主上肯放過她,屬下願獻出一切,永堕浮屠地獄。”
“鬼域不缺你一個,多她一人卻是亂了規矩。”
寂臨淵不允他求情。
分立兩側的鬼侍得令,不由分說合力将其拖出宮殿。
判官面如土灰,不住求饒。
嚎叫聲逐漸遠去,鬼王登上高座,觀察水晶中的情境。
他看見了少女的委屈,看見她抱膝垂淚。
鬼域的第一個夜晚,于她而言應當十分難熬。
弱小的人類少女會失眠,亦或是嚎啕大哭?
都不是。
透過水晶,他看見女孩兒蓋好她的小被子,酣然入夢。
祝之漁哭過一場就忘了,拿得起放得下,睡得那叫一個香。
寂臨淵頗有些意外。
祝之漁受了委屈。
但她仍然堅持着,遇到困難并未回到鬼王身邊尋求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