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越和宴氏合作的消息已經散了出去,或許他們也會重新對宴氏感興趣吧,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對公司更好。”
這是,顧沉特意為自己安排的嗎?
自己又小心眼兒了嗎?
宴亦明偷偷偏過腦袋瞄着認真開車的顧沉,顧沉目視前方,沒什麼表情地穩穩開車,在昏光暗影中卻仿佛自動加上了層濾鏡。
他默默轉回腦袋低頭摳着大腿,眼睛又悄悄續上潮水,咬緊嘴唇睜大眼睛才沒讓眼淚掉下來,半天才說了句“謝謝你。”
自從父親去世以後,他的身後再無依靠。
可是父親他,堅決反對他們倆的感情,去世之前還一直在強調那件事。
一個月前。J市,某VIP病房。
“外面……在吵什麼……”久病纏身的宴盛航渾身插滿了管子,毫無血色的嘴唇不明顯地一張一合,聲音虛弱又蒼老。
宴亦明暫停打字擡頭往門口瞥了一眼,淡淡回道:“季瑤和她兒子來了。”說完繼續低頭回消息。
“讓他們……回去吧……”宴盛航呼吸急促起來,他不想見這母子倆。當初因為意外才生下了私生子,為此宴亦明的母親蘇知韻生了場大病,沒幾年就過世了。
宴盛航一邊風流成性沾花惹草,一邊對年幼喪母的宴亦明充滿了愧疚之情,從小到大都會盡量滿足宴亦明的願望,嬌慣着長大。
隻有一件事,是一步也不肯退讓。
“我知道,這些年……你都在恨我……恨我害了你媽,恨我拆散了你和……他……”宴盛航雙眼無神,斷斷續續地自說自話。
“我對不起你媽,可我沒有對不起你咳咳……宴氏集團交給了你,你一定要遵守對我的承諾。”宴盛航清醒時一定會提醒宴亦明,反反複複交待這件事。
“嗯。”宴亦明抽出了根煙,“我去門外看看。”病房太悶,悶得他喘不上來氣,必須要出去透口氣。
門外季瑤帶着她兒子固執地站在門口,宴亦明也不趕他們,隻不許進去。醫生說宴盛航也就這兩天了。
季瑤看宴亦明從病房走出來,就要撲過去,一旁的保镖立馬上前拉住她,不讓她往前半分。季瑤這幾天沒休息好,嗓音明顯沙啞:“亦明,你讓我進去跟你爸說兩句話。”
“說什麼?”宴亦明面無表情回道,目光直視季瑤,漆黑的眼珠沒有情緒卻令人望而生寒。
季瑤畢竟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女人,再次開口:“宴承畢竟是宴家的孩子,總歸是要來看望一下的。”
宴亦明眼睛掃向角落那個一言不發的年輕人,嗤笑道:“沒記錯的話,他姓季。季宴承,是哪門子的宴家人。”
“那也不能改變他就是宴盛航的親生兒子這個事實啊,大家都知道的。”季瑤連忙說道。
宴亦明最近幾天都沒怎麼睡,本來白嫩清透的皮膚此時隻剩慘白,他慢慢靠近季瑤,盯着她一字一句問:“什麼事實?你有證據嗎?”
高大的身軀加上冷漠逼人的氣質,讓季瑤心生怯弱,把想去拉他袖子的手縮了回去。深呼吸之後才底氣十足道:“我們可以做親子鑒定。”
宴亦明捏爛了煙,然後放回了自己褲兜。扭頭看向縮在一邊的季宴承,這孩子長得白嫩幹淨,身量纖細看起來弱不禁風,五官隐約跟自己有點像,确實像宴家的孩子。
但那又怎樣,宴家這一代隻會有宴亦明這一個名正言順的孩子。
季瑤這麼鬧無非是想分一筆宴盛航的遺産,可惜宴盛航早就立下了遺囑,宴家的一切都是宴亦明的。
季宴承被宴亦明盯得發毛,後背緊緊靠着牆,他一向害怕宴家的人,無論是宴盛航或者是宴亦明,他都害怕。此時他趕緊躲到季瑤身後,拽着季瑤的衣角,小聲懇求道:“媽,我們走吧。”
“走?走什麼走?憑什麼走?你是他宴盛航的兒子!這麼多年他管過你嗎?”
季瑤又開始發瘋了。
“他要走了一了百了,我們母子怎麼辦啊?誰對我們負責任啊?嗚嗚嗚……”
“别哭了!人還沒死呢。”宴亦明煩躁地吼向季瑤。最煩别人哭哭啼啼,更何況,宴盛航還沒死呢,哭什麼哭。
那母子倆被震懾住了,宴亦明雖年輕但接手集團也已經四五年了,幾經曆練,如今隐隐散發出了跟宴盛航一脈相承的氣質,讓人畏懼。
病房裡儀器突然開始嘀嘀狂叫,醫生護士飛奔而來,現場一片慌亂。又是一輪緊急搶救,宴亦明已經麻木了。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出來宣告了宴盛航的死亡,宴亦明冷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我不相信!讓我進去!”季瑤披頭散發地哭着喊着要進去,宴亦明指揮保镖按住她,回頭對着醫生說了幾句話,接着吩咐保镖把這母子倆送走。
“我不走,我不走……” 季瑤哭得撕心裂肺,她這一輩子到底還是被宴盛航給毀了。
想到此,宴亦明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宴盛航的理想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麼要求自己呢。集團都快沒了,還談哪門子的家業。
如今,他不必那麼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