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私人診所的弊端,如果是在大醫院,挂了号收了費之後隻要沒出事故,鬧事的直接被保安丢出去,退費是個笑話。
可私人口腔醫院說到底是開門做生意,不可能不怕人鬧事,這男人就是吃準了新開的醫院怕事才這麼鬧。
可俞載雪不怕磨也不怕沒生意,他回到這個地方還真沒想過再受委屈,診療過兩次,拔了牙上了釘,讓他退費那是開玩笑。
自己帶了這一幫人開診所,他不會讓跟着他的人覺得有一點不硬氣。
今天就是報警,關門不看診了,他也不可能讓步。
但俞載雪沒想到董潛宗跟過來了。
俞載雪是知道的,這個年輕高大的alpha本就氣盛,但此刻仍是讓他詫異,董潛宗身上有種連他也陌生的戾氣。
鬧事那男人連自己的手都拔不出來,面對這樣一個alpha立即就亂了陣腳:“哎!你動手!哎哎都看見了啊,這是動手了!我告訴你們,現在一萬六都打不住了,我要報警——”
俞載雪半分不猶豫,曆聲:“小魚報警!”
董潛宗挑眉,“誰動手?監控可都拍了,你确定是我動手?”
“你、你——”
董潛宗盯着面紅耳赤的男人,獰笑一聲,一字一句道:“報吧,就跟警察說找霁陽山董家,董潛宗。”
男人瞳孔霎時一擴。
這種老興縣人,肥頭大耳整日混迹于酒桌的中年男人幾乎沒人不知道霁陽山董家。
興縣是個大縣,剛新建過的縣級市,面貌與很多新興三線城市無疑,但這裡畢竟是封閉的小地方,很多二十年前的痕迹猶在。
包括還留有個别城中村——霁陽山就是其中最大,人口最多的。
霁陽山在興縣偏南,把着市心的邊兒,并不算真的山,是上個世紀從霁陽山上挪下來的一群人,現在南邊的一片村都是他們的。
那不是窮山惡水,相反,這些人家各個獨立宅基地,建着好山好水的院子,村裡什麼都有,學校、醫院,甚至不出村就有銀行,那是個闊綽村。
要說這村怎麼富的,那些熱衷于酒桌吹牛的男人也都知道,霁陽山的路、學校,都是姓董的人家建的,董家就是這群人的領頭羊。
一般的時候,霁陽山的人在外不受欺負,但凡聽說過的人也都知道,他們有着現在社會當中難見的凝聚力,在外人耳朵裡他們整個村都擰成一股繩。
惹霁陽山董家人,那就更沒必要了。
在診所大廳裡看熱鬧的有那麼幾個老興縣人也聽懂了,鬧事的男人也聽懂了。
于是那男人臉色僵硬的說了幾句誤會,這事最終不了了之。
鬧事的沒耽擱,說完就走了,看熱鬧的人沒兩分鐘也都散了。
經曆了一場風波的小魚和幾個護士就沒那麼平靜了,驚吓之餘心思不知被誰牽走了,交頭接耳的念叨什麼alpha。
俞載雪擰眉捂着胃,臉色不太好,最近他的胃真嬌氣了,一有情緒就容易鬧,現在一抽一抽的隐痛。
董潛宗把人打發走了,臉上也不見有異,冷冷淡淡的站在那,小魚低着腦袋上來給他送了杯水道謝,他就冷着臉回了倆字,不接水,手都沒從褲兜裡伸出來。
他就看了小魚一眼,接着就沒工夫的收回視線,微微蹙着眉看俞載雪。
俞載雪像是有些疲憊,怔在那呼了口氣,緩了一會兒之後才擡頭看董潛宗,心照不宣的朝他笑了一下。
說謝太單薄無趣了,他要謝這人的也太多了。
俞載雪笑了笑,然後說:“你怎麼知道的,我是明堰的?”
s市第二醫院,也叫明堰醫院,國内第一梯隊的醫院,牙科更是知名,俞載雪回國之後一直在那任職。
董潛宗看着他擰了下眉,沒說話。
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想知道太容易了,現在去網上查他名字都能查到。
董潛宗不知道為什麼,情緒沉進去出不來,現在似乎比俞載雪還凝重,朝他耳邊偏過頭來,低聲問:“你怎麼了?”
俞載雪愣了愣,看董潛宗視線放在他手上才明白,不由得心下詫異,他手抵在腹前的動作夠不着痕迹的了,竟還是被這人看出來了。
“沒什麼,”俞載雪搖了下頭,故作輕松道:“餓久了有點胃疼,剛才的菜我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呢,現在回去繼續吃飯還來得及吧?”
“來得及。”
俞載雪又笑着打趣他:“咱們小董老闆可太有實力了,名字就夠把人吓跑的了,以前真是失敬。”
董潛宗很輕的嘶了聲,看着他,又沒什麼辦法似的輕輕說了句“吃不吃飯了”。
“吃,等我一分鐘。”說完俞載雪把鬧事男人的愛人叫走了,如常交代她孩子的日常護理。
該忙的人都忙去了,剛才圍滿人的地方就剩下一個董潛宗,還有個滿臉淚痕的小姑娘。
小姑娘獨自在候診區坐了一排,現在不可避免的把視線放在了董潛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