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潛宗沒說話,看着俞載雪跟她們說完之後去牆邊的生菜那蹲下了。
俞載雪蹲在那花池前,從後頸到整條脊背都彎曲着,柔軟的T恤料子下透出一條明顯的脊椎線。
他穿着人字拖踩在花池邊上,腳很白嫩,十個圓潤的腳趾整齊的并攏着,用力的時候還會跟着緊張的縮起來,指甲和腳踝透着很淺的粉色。
董潛宗看他認真的折騰那幾顆生菜去了,把視線收回來,正要張口跟他媽說走。
許安玫看他老大一條立在這擋着光,擡頭就使喚:“去後倉幫你姑父取點木炭來。”
“……”董潛宗說:“我走了,店裡還忙呢。”
“忙什麼,這都下午了,忙的時候早過去了,店裡還差個你?快去,别讓你姑父老胳膊老腿的還要爬高。”
“……我拿了炭得沾一身灰,還怎麼走?”
“那就不走了呗,你這孩子,自己家怕什麼。”
“……”
不走不行,但不幹活也是不行的,董潛宗轉身進了後倉。
繞到房子背面,後院裡很小的一個房間就是倉庫,董潛宗走進門,裡面堆着一堆農具,甚至還有個石頭墩子的磨盤。
這些都是以前爺爺種地用的東西,現在雖然不種了,但老人閑不住,後院被開成菜地了,這些東西就還時不時拿出來見見太陽,就連那個石墨,去年爺爺嫌機器磨的玉米粉不香,董潛宗還把那石墨給他推出去用過一次。
常用的東西堆在下面,上面還搭了個小小的隔層,放的都是不常用的,木炭就在這上面。
董潛宗找到裝木炭的那個桶,伸長了手臂,肩、大臂的肌肉一鼓,滿滿一桶碳輕松拿了下來。
也不怪他媽愛使喚他,其他人來都要踩個凳子小心翼翼的往下搬的,他來都不用踮腳。
木炭難免帶着細細的碳粉,都不用風吹,有點動靜就飄出來沾人一身,董潛宗動作夠輕夠穩了,還是有層黑色細膩的粉末在他脖子和手臂上沾了一道。
但這東西倒是不髒,董潛宗就沒管,單手拎着那碳桶回了廚房。
廚房裡姑父一見他來,馬上招呼他,“來來,宗啊,怎麼這配料放的東西都一樣,我就感覺我弄得比你差點意思?你來看看再放點啥。”
董潛宗把桶擱地上,開水沖了下手,用指頭沾了點料粉嘗了一下,低聲跟他姑父說:“讓我來吧,你歇會兒。”
人多熱鬧,聊着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太陽落山。
俞載雪其實不像蔣雁說的那樣什麼都不會,他确實沒經驗,但心細,學什麼上手都很快,人長得又好,話雖然不算多,但說什麼都說得大大方方,嘴甜也甜得不谄媚,半下午的功夫就哄得所有人都喜歡他。
聊着天幹什麼都像在玩,沒有幹活的感覺,這一下午過得很快,俞載雪也跟着轉來轉去幹了不少事,孩子吵架他還抱着一個說不清話的小丫頭哄了會兒,把孩子抱到冰櫃前面去選了支雪糕。
好像一堆人就等着天黑,太陽剛一打山邊落下去,拖着尾巴的那道紅霞光還在天邊,他們馬上就喊着生火開烤。
第一把串送到桌上的時候,俞載雪就感覺自個兒沒吃過這麼香的東西,他連吃三串都沒擡頭。
姑姑坐在桌子對面,看着他忽然繃不住的笑了,“喃喃說小俞醫生不愛吃飯,我看是假的。”
姜喃?俞載雪茫然的擡了下頭,許安玫适時朝他解釋了句:“喃喃是姑姑的寶貝閨女。”
原來如此,姑姑和姑父都是很和藹開明的,特别能幹,難怪能養出姜喃那麼活潑可愛的女兒。
俞載雪無奈的笑,“我不是啊,我沒有,我就正常吃飯,小姑娘愛操心,她就是恨不得我跟她哥似的那麼能吃。”
滿桌子都哈哈大笑起來,角落裡,坐在炭爐後面烤串的董潛宗也看着火光,微微彎了下唇角。
姑姑笑出眼淚了都,“我要說了姜喃肯定得滿埋怨我給她丢臉,但是吧,我真憋不住——姜喃可稀罕你了,從你第一次去他們店吃飯,那丫頭唧唧呱呱回來就跟我叫喚,說哎呀呀可帥了可有氣質了!”
大家都笑,俞載雪真覺得有點丢臉,無奈的把臉朝一邊撇。
“後來你給她看牙,我天,那更不得了了,一天天給我打電話,說小俞醫生又怎麼樣怎麼樣啦……”
姑父也笑,“真的,我都不樂意了,我都沒見過我閨女那麼不值錢的樣兒。”
姑姑和姑父說了不少姜喃的趣事,俞載雪被逗得都接不上話了,隻想低頭吃着不再擡頭了。
也不好正面回應,隻能随口道:“姜喃怎麼還見外呢,還叫我小俞醫生啊,她現在都喊我哥哥了,微信裡說話都是哥哥哥哥的。”
姑姑馬上又笑開了,點頭道:“其實她現在是叫哥哥的,我都不知道她臉怎麼這麼大,人家留洋博士大醫生也好意思認哥,我是不好意思說,哈哈哈哈哈……”
俞載雪滿臉無奈的笑,都想扶額了,隻能給自己也開了罐啤酒,敬姑姑跟姑父酒,讓他們忘了這茬,快點下個話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