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兩男子正扭打在一起,新娘站了起來,泫然欲泣地沖新郎喊道。
“夫君,你聽我解釋!”
新娘哽咽着,滿臉殘紅,緩步向新郎走去,新郎卻步步後退。
“解釋?!他說的是真的?!你怎麼能騙我!”新郎怒聲,新娘試圖抓住他的手臂,卻被他狠狠甩開!
“這婚不成了!”
新郎怎麼也不肯再聽,丢下紅綢跑開。
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
“活該!叫她隐瞞,騙婚活該!”
“少說兩句吧。有這樣的不幸遭遇,擱誰身上,都很難有勇氣向心愛之人開口的。”
暮色浸染青石闆路,滿地狼藉,孟莳彎腰拾起那半截斷裂的步搖,遞給新娘子。
那新娘子跌坐在翻倒的火盆旁,喜裙被炭灰染成污濁的赭色,精心描繪的妝容被淚水沖刷出溝壑。
“我在魔窟卧底時,扮過三年歌伎。”新娘突然開口,指尖摩挲着步搖尾端褪色的紋路。
“可我現在想重新開始......老天為何不給我改過的機會?”
“你沒有錯,”甯鸢道,“該改過的是他!他配不上靠自己從絕境中活下來的你。”
孟莳意外地看向甯鸢,新娘子也抽噎着擡頭。
“你盡管大步朝前,莫愁前路無知己。”甯鸢笃定道。
他伸出手,輕輕地牽住身旁的孟莳。孟莳神色一怔,不知在想什麼。
買完東西,回程山道上,甯鸢踢着石階縫隙裡新冒的野蕨。
“她不應該被這麼對待……她的過去并非不堪,是世俗偏見太深。”回想起方才的事,甯鸢心裡仍很不是滋味。
孟莳倒是目光平靜:“每個人都有過往。重要的不是過去,而是眼下的選擇。”
“你說……他們還有可能和好嗎?”甯鸢挨她更近些。
孟莳沉吟片刻:“有些人把面子看得比感情重要,遇到問題時隻會選擇逃避。但我們不會。”
甯鸢一愣:“我們?”
孟莳牽住他,袖口沉水香氣撲面:“即使有一天,我們之間出現欺騙,我會原諒,不會與你互相指責。”
甯鸢聽着這番話,心裡一陣暖意——孟莳這是在向他保證嗎?
“那你呢?”孟莳忽然反問。
“我?”
“若是你發現我,”她踩碎半片枯葉,聲音比葉脈斷裂聲還輕,“并非是你所看到的樣子。”
甯鸢想起他那件被炙烤的鵝黃中衣,想起亵衣内的護心符。
山霧漫過孟莳垂落的發梢,在她睫毛凝成細碎水珠,那樣的好看。
“發現你比我現在看到的還要好嗎?”甯鸢笑嘻嘻的,“我也想變得更好,這樣才能真正地配得上你。”
孟莳一怔,目光微微一軟。
談完心,甯鸢的心情輕快了許多,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婚禮時,孟莳身穿喜服的模樣。
必定是極美的。
甯鸢将采買清單貼在胸口,朱筆圈出的“龍鳳燭”三字暈開淡淡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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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臨近,京家姐弟特意準備了一份厚禮——由耒陽最好的繡娘花費數月精心繡制的婚服。
這敢情好,都省得他們再挑了。
“這是我們的心意,希望你們能喜歡。”京容與來到七劍苑,将那沉甸甸的盒子交到兩人手中。
京清陽忍不住嬉皮笑臉地插話:“穿上這件婚服的道侶會兒孫滿堂哦,切莫辜負。”
甯鸢:“這是哪裡的說法?還有這等神奇的衣服?”
“我本人的說法,你不服?”京清陽挑眉,摟緊京容與。
甯鸢不禁微微一笑,溫和地看向姐弟倆,這是他在清虞宗結交的第一對好友,也會是他一生的朋友。
他接過那精緻的盒子,心中滿是感激。孟莳也伸出手幫忙,和他一同接過了這份厚重的心意。
兩人接盒子時,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彼此。孟莳神色如常,甯鸢有些不好意思,擡起頭時,臉上隐約浮現出幾分紅暈。
甯鸢又道了聲:“謝謝你們。”
京容與道:“少讓我們大師姐操心,倆人把日子過好,就是最好的感謝。”
甯鸢耳根又是一紅,孟莳看向他,眼尾帶了些溫柔。
回到房間後,甯鸢心情愉悅,提議将之前他偷偷釀的桃花酒拿出來慶祝一下。
孟莳雖然面上不屑,但還是不拒絕,默默地拿了兩個酒盞,跟着甯鸢坐在桌邊。
她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看着他拿着鐵鍬,在桃花樹下忙活。
畢竟是内門弟子住所,七劍苑單人獨門獨院,關起門來,裡面在幹什麼,外面一概不知。
“聽說清虞宗道子管教甚嚴,門内弟子不允許過量飲酒,我算趕上了好時候,進宗門正好他閉關,”甯鸢邊挖土邊道,“這酒是我數月前埋下的,今日咱們有口福了。”
孟莳不予置否,纖長手指轉着杯子,盯着甯鸢那比桃花瓣還豔的唇:“嗯,我也有口福了。”
甯鸢當魔尊時,乃是下界仙、魔、妖三道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有機會一親芳澤,還是關起門來一人獨享,怎能不算有口福呢?
開壇,桃花酒的香氣撲鼻而來,酒色如霞,甜絲絲的。
甯鸢給兩人各自倒了一些,輕輕端起酒盞,輕啜一口。
唇邊萦繞淡淡的酒香,他咂咂嘴:“這酒,比我預想的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