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巡邏隊員們都有面罩遮臉,可蘇晴卻依舊感受到了,忽然集中到自己身上的重重視線。
她原本沉着冷靜的微笑,再一次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看向自己面前那顆泛着寒光的金屬腦袋,也帶上了幾分惱怒之意。
“帶去審訊!”
為首的巡邏隊長看不清神情,不由分說地發号施令。
霎時,距離蘇晴最近的兩位巡邏隊員便将蘇晴的雙手反剪在身後,跟緊巡邏隊長的腳步。
好,好,好。
今日她蘇晴竟被逼迫至此,冷漠的嘴角勾起一道不近人情的弧度。
她的目光在周圍的身形上一一掃過,像是要将所有人都牢記在心底,尤其是那位看似人畜無害的Mr.Robot。
今日之仇她已經記下!
終有一日,她要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
灰色水泥,金屬囚窗,将審訊室内外隔成兩個泾渭分明的世界。
蘇晴雙手帶着鐐铐,被逼坐在一張狹小的窄凳上。
在她面前,巡邏隊長依舊戴着黑灰色面罩,隻是将護目鏡摘掉,露出了一雙眉眼。
一道長長的傷疤自右眼角斜過,在眉峰處将橫眉斬作兩段。兇煞之氣溢滿的眼瞳,正審慎地盯着面前的蘇晴。
“你是什麼人?潛入3A療養院有什麼目的?”
粗粝的女聲炸雷般響起。
蘇晴的雙眼狠狠地閉上,可面前的巡邏隊長還在步步緊逼。
最終,在對方将武器重重放在桌面上的時候,她的嘴被屈辱地撬開。
在這個第一次相見的陌生人面前,她不得不毫無保留地,放下驕傲的臉面,揭開過往的傷疤:
“我,蘇晴,星際孤兒,考進3A療養院是為了償還學貸。”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蘇晴屈辱地垂着頭,一行冰冷的眼淚劃過面頰:“還沒給,反而倒扣我兩星币。”
“那你還給他們賣命?”斷眉詫異地微挑。
“呵——”
蘇晴自暴自棄地擡起頭,沖着面前的巡邏隊長自嘲一笑,“錢難掙,屎難吃。”
“出個價吧。”
斷眉雙手撐在桌楞上,微微俯身。囚窗外透過的幾縷光亮将她的陰影籠罩在蘇晴上方:“替3A療養院監聽他們的動向。”
蘇晴聞言,沮喪的神情一掃而空,被扣在身後的手指忙不疊地豎起三根。
她勢在必得地揚起臉來,看向面前的巡邏隊長:“三枚星币,否則免談……
等等,他們是誰?”
巡邏隊長扣在扳機上微微用力的手指倏忽頓住:“裝傻?自然是教唆你這樣做的人。”
“教唆我這樣做的,不就是3A療養院的人。”
“給你錢的?”
“也是3A療養院啊!”
斷眉輕輕蹙了起來,難道竟是3A療養院出了内鬼?她的暗下思量的目光又猛地射向蘇晴,一句一句語速飛快地審問:
“你是如何進入3A療養院的?”
蘇晴低調一笑:“靠我的天資卓絕和缜密頭腦,在千軍萬馬的戰鬥中順利上岸。”
“你為何掐住Mr.Robot的後頸,要一路将他脅迫去哪兒?”
蘇晴凝視遠方,口吐深沉:“防止他摔倒在終點線之前。”
“什麼?”
“餐桌的終點線。”
“……據Mr.Robot的口供,他幾次三番表示自己并不需要進食,隻需要充電。你以他為幌子潛入餐廳,難道是想下毒?”
蘇晴聞言,目光中流露的不是驚慌失措,而是玩味的笑意:“巡邏隊長大可以派人将我路過的吃食一一送去檢驗。”
可就在這時,另一位覆面的巡邏隊員敲響了審訊室的大門。
“什麼事?”
“蘇晴小姐經過的地方……”
“檢測出了毒藥?”斷眉詫異地挑起,“這麼快?”
“不是……她經過的餐盤,一粒食物渣都不剩了。”
斷眉之下滿目的兇光仿佛忽然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她下意識地追問了一句:“什麼?”
隊員的語氣中,不自覺地生出幾分敬畏之意:“堪稱雁過拔毛,連盤舔淨。”
在斷眉眼中的質疑升起之前,蘇晴搶先一步開口:“3A療養院會為工作人員提供早餐,不假吧?”
“不假。”
當時巡邏隊員前往餐廳的時候,雖已過了飯點,卻仍然有幾位工作人員陪同着居住在此的前輩共進早餐。
允許工作人員共進早餐,也是為了避免前輩在進食中内心産生孤獨感,為其心理健康考慮。
“可是Mr.Robot并不需要……”
蘇晴勾唇,在兩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邪魅一笑: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吃這麼多食物?”
“為什麼?”
“我在代Mr.Robot進食!
尋常工作人員隻能為前輩準備食物,咀嚼和吞咽卻要前輩親力親為。
我不一樣!我從來不因為Mr.Robot生理結構特殊就将之視為異端,反而比一般的工作人員更加努力敬業。
我為前輩提供全包代勞服務,一勞永逸!”
慷慨激昂的陳詞在審訊室中擲地有聲地響起,閱曆稍輕的巡邏隊員在蘇晴的振奮之下,甚至不自覺地鼓起掌來。
但在審訊隊長斷眉的移目注視下,他的掌聲又很快停下。
“你很聰明,能言善辯,我相信你是自己考進來的了。”巡邏隊長沉着聲回應,“最後一個問題——
你星腦中的這張照片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