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的紙飛機有條不紊地在不同的辦公室之間穿梭着,紫色的紙飛機像燕子一樣在空中滑翔。
其中一架紙飛機顯得格外着急,它從一個男巫的頭頂掠過,帶起對方頭頂為數不多的幾根頭發。在男巫疑惑地擡手摸頭頂的間隙,它已然飄進了一間房門半掩着的辦公室,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門後。
阿米莉亞瞥見又一架紙飛機飛了進來,從身旁已經成堆的紫色小山上滾了下去,但她沒有理會。
如果一架紙飛機是一塊磚,那她已經能搭起一座城堡了。
眼下她正盯着茶杯的細紋出神,被黑魔法摧毀的茶杯就算是再怎麼修複也有痕迹,而烏姆裡奇之前送來的那份文件攤開擺在她的面前。
她才上任兩天,棘手的事情接二連三。在她接到了升職的消息沒多久的時候,烏姆裡奇就送上了這樣的一份機密文件,她還記得她淬了毒一樣的眼神。
她不在乎烏姆裡奇的态度,但眼前的文件和茶杯上的修補裂紋不一樣,她卻不能視而不見。
布萊克和紮比尼的“生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魔法部現在沒有時間和人手去處理。但要是追究起來,這對于克勞奇還在的魔法部來說是一個好機會。
這些仗着祖上蔭蔽,日常作威作福的純血家族本就占據了政壇的極大一部分,弄得政治環境烏煙瘴氣的。好在随着戰争的爆發,魔法部主張打擊極端純血家族的聲浪更高,這些家族也受挫不小。
如果老克勞奇能順利接任魔法部部長,對他們的打擊更是勢在必行的,也是讓魔法部政局重新洗牌的好機會。但現在老克勞奇離開了,迫于鄧布利多的影響,福吉的态度暫時還不明确,但以她的了解,福吉根本不會打擊純血勢力——他需要他們的支持。
阿米莉亞回憶起昨天的會議上福吉的态度——這是她擔任司長的第一個會議,她為此做了不少的準備。而就在她提出要繼續調查食死徒的去向之前,福吉淡淡地開口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食死徒。”福吉一邊說,一邊掏出手帕輕輕擦了擦額頭,盡管房間裡并不熱。他的目光短暫地落在那份寫有“馬爾福”名字的檔案上,又迅速移開。
“戰争結束了,我們要往前看。”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刻意的輕松,仿佛這樣說了,那些死掉的巫師就能被曆史抹去,那些亡魂就能安息。
抹得去嗎?
她不得不咽下想要說出口的話,收起自己的材料,看着烏姆裡奇第一個贊許地為新任魔法部長的發言鼓掌,随着她的掌聲,其他人也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她沒有鼓掌,隻是掃視着這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言不發。
又一架紫色的紙飛機來了,這次直接飛到了她的面前,險些落在冷掉的紅茶裡面。這迫使阿米莉亞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眼前的文件内容上面。烏姆裡奇似乎提前預見了她的焦頭爛額,所以一早就準備了這份更棘手的文件。
“自1981年底,布萊克家族下屬資産管理實體與紮比尼家族名下信托賬戶,開始通過一套結構複雜的“投資分散計劃”,将大量純血貴族資産從古靈閣主賬戶轉出,流入麻瓜世界的資本市場、離岸儲備賬戶以及匿名貴金屬保管所。”
現在誰不知道她的侄女和小布萊克的關系?烏姆裡奇是想讓她做選擇,如果她不處理這件事,她的政治立場在别人看來就徹底倒向了以布萊克家族為首的極端純血家族之流,如果她處理這件事,與侄女的關系就會出現問題,到時候她就真的沒一個親人在身邊了。
她不覺得侄女真的會為此和她有什麼,但是流言蜚語始終是一個合格的政客要考慮的。
剛上任的法律執行司司長播恩斯出了差錯,烏姆裡奇不知道有多高興。
這小布萊克也不讓人省心。她本來以為雷古勒斯和紮比尼夫人隻是鑽金融的空子賺麻瓜的錢,現在看來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雖然小布萊克的态度與以往的布萊克家族大不相同,但在利益的面前,他還是從前的布萊克。
阿米莉亞把文件收起來放到抽屜裡面,她暫時不想管這件事情。
一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二來就這點材料,哪裡夠給布萊克定罪的?隻能說明他有轉移資産的嫌疑罷了。
古靈閣自有一套“妖精法律體系”,如果不是在古靈閣工作或者長期和古靈閣打交道,很難理解其中的金融規則,她就算想查下去也要先在古靈閣的金融法上下功夫,這可不是短期内可以完成的。
她的目光放到了即将建成的紙飛機“城堡”上,決定先看最新的消息。
随着那張差點落在茶杯裡的紙飛機緩緩打開,她的瞳孔不由得放大起來。
這筆迹像極了她熟悉的一個人,而他此刻應該在阿茲卡班裡。
消息的内容不長,隻說了有些重要文件需要當面交給新的法律執行司司長,需要她來一趟家裡,落款是老巴蒂·克勞奇。
她心中頓時疑窦叢生,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紙飛機就消失了。
如果這是老巴蒂給她的信,那為什麼是他的筆迹?
猶豫再三後,她還是選擇先去克勞奇家看看情況再做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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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巴蒂手臂枕在腦後躺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闆上的黴斑。
他還在消化父親替代他在阿茲卡班承受痛苦的現實,明明上一秒他還沉浸在老巴蒂帶給他的絕望和冷漠中,下一秒在家中醒來,卻要被迫承受老巴蒂代替他受折磨的父愛溫情。
“可笑。”他面無表情地嘲弄着。
閃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捧着一個餐盤裡面擺着熱乎乎的南瓜湯和幾片面包,還有一塊黃油,暗淡的燭光在精緻的銀勺表面折射出一個亮點來。
她的背佝偻着,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還沒等她開口……
“走開!”小巴蒂冷冷地說道。盡管他的胃很難受,好像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拉扯着。但他不想吃任何東西,在阿茲卡班的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輕微的折磨。
“巴蒂少爺……”閃閃不敢說話,隻能低聲嘟囔着。她真的很擔心巴蒂少爺,他消瘦了不少,臉色發青,打從夫人把他帶回來之後就不吃不喝的,夫人說什麼他也無動于衷。巴蒂少爺之前是很聽夫人的話的,而現在他整個人變得冷漠又陰郁。
夫人這些天跟他說了很多老爺的事情,包括聖芒戈的檢查結果——巴蒂老爺沒有多久的時間了。
小巴蒂第一次感受到生活帶給他的無力感,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情緒。
他恨那個父親恨到了骨子裡,他甚至想過逃出去殺了他然後再自殺,但他從未想過這個一輩子看重自己榮譽的人,把他當作工具一樣的人,會代替他在阿茲卡班?他開始懷疑這是不是被攝魂怪吻多了的幻覺,他可能已經失心瘋了!
閃閃站在一旁,餐盤裡的南瓜湯早已沒有了原先的熱度,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老爺安排好了一切,卻沒告訴她現在怎麼辦?她隻希望巴蒂少爺能好好活下去。
轟隆的雷聲響起,密密麻麻的雨滴噼裡啪啦地打在窗戶上,把玻璃沖刷出一道道水痕。窗外的老樹在雨水中孤獨地站着,枝桠在雨水中微微顫抖。
樓下的敲門聲被嘩啦啦地雨聲掩蓋,幾乎沒人能聽見,但閃閃的耳朵還是很敏銳。
“巴蒂少爺,有人來了!”閃閃出聲提醒。
“你去告訴母親,别來煩我。”小巴蒂眼皮也不擡一下,他的眉頭微皺,流露出不耐煩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