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口水還沒把餅幹咽下去,費勁咽完後你有點驚訝:“你親手做的?”
袁基輕輕地點頭,肩上的頭發有一兩根垂落至胸前,他好像往你這邊靠近了一點,近得能看見他臉上毫無痕迹的用妝。
貴公子洗手作羹湯,真是聞所未聞。你想了想,大方地給予誇誇。
“你喜歡嗎?”
他這話問得好像不是“你喜歡這些餅幹嗎”,反倒像在問“你喜歡......”,喜歡什麼就不用你多說了,都是成年人這點不至于不懂。
可你隻能裝作不懂,笑着點頭,作出飒爽的模樣,極力忽略他仿佛破碎了的表情。
有句話你一直沒來得及說,袁基這個男人,總能在某些時候莫名其妙惹你生出一股憐惜,那雙瑩瑩雙眸專注地凝望你,帶着一絲機不可聞的脆弱和辜負,你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可你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殺手怎麼能有感情呢,這是阿懿哥哥教你的,即使有,也應該給他。
你與這位太仆大人的緣分,今日一别些許就不複存在,緣夢緣夢,緣才是噩夢。
離開太仆府的時候,你向他鄭重告别,袁基扶起你俯下的身體,流連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你的臉,你也說不出“盯着女孩子的臉是不禮貌”的話了。
“我們還會再見的,在不久後的某一刻,緣分會指引我來到你的身邊。”
你看着即使是一夜的短短相處,已經展露出世家公子典範的袁基,說出這番突破身份禁锢的話,你總是覺得他能自由一點,你希望他能自由一些。
掃興的話說多了惹人厭,你自然不會這麼做。你回望他溫潤的目光,口不對心地做出了回應。
“那我期待着。”
……
司徒王允,朝廷重臣。
用腳想也很難溜進去。
裡八華在長安的眼線和殺手你都不清楚在哪,有哪些,一點忙也幫不上。
在人來人往的茶館耳聽八方的時候,聽見隔壁桌在聊,為了彰顯對董太師恩義的重視,司徒府如今大規模招收歌舞伎。
機會自己送上門來。
你去街上買來了一套長安女子常穿的服飾,扮成家道中落的伶仃孤女,擠進了并不多的申請行列。
聽說近來司徒府上離奇死亡的歌女舞姬越來越多,起先人們還願意送女兒進去謀個營生,死亡率升高後人是越來越少,能在長安居住的女子,家裡普遍不會差到哪裡去,反之,你這種淪落塵埃的孤女,自然能讓人相信為了活着什麼也不懼。
她隻問了你兩個問題:會唱歌嗎?怕死嗎?
你回答:會。不怕。
就過了。
順利得難以置信。
經過幾天的集中培訓,你正式成為了司徒府的歌女。
每天需要練琴練歌,大清早就要爬起來和雞比音高。
教習姑姑很嚴厲,和春夢有的一比。
她總是容不下一點差錯,差一個音一條弦都不行,你時常在想她是不是代表了司徒府的标準,權貴總是要求很高。
大約一個月後,你和一起來的姑娘們結束了訓練,姑姑在你們第一次出演府上的宴席時破天荒把你們都叫進了房間裡,你第一次在那張嚴肅闆正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忍和柔情。
她說:“來這之前你們都應該知道了,我們這樣的身份,生死都在貴人的一念之間,所以,千萬不要出錯,不要把自己的腦袋白白送給别人。”
她的眼裡泛起麻木的悲傷,無法開花的朽木用年輪作出最後的警告,出了這扇門,生死就不再由得了自己。
女孩們有的已經吓得失聲,有的盡是茫然的恐慌,有的毫不在意,仿佛生來就由不得自己,哪裡還怕這一次。
你輕輕撫摸着左眼溫熱的眼皮,那裡藏着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每當想他的時候,你都會隔着那裡觸碰他。
好像通過觸碰,對他所有的愛和思念都會化作無言的陪伴和鼓勵,你答應過他會好好完成任務,一定會早點回到他身邊。
你答應過他的,你絕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