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好像早在很久以前的一個雪夜就已經死掉了,埋藏在雪原下的屍體冰冷成塊,大地不收它,風雨不要它,饑荒的流民看不見,一下下踩在它身上。冬天過去,種子沒有發芽。
一望無際的雪地裡,有人騎在高高的駿馬上。
虛影與現實重疊,這次沒有誰擋了誰的路。
明明不認識他,明明從來沒有見過他,音容笑貌那麼陌生,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往外冒。
“......你從前沒有那麼愛哭。”
你不記得了。
都不記得了。
“那我從前是什麼樣?”
......
“都過去了。”
“我不能知道嗎?”
他安靜了,垂眸望着你的眼睛。
“不是。”他說。
“隻是有點遺憾。”
他緩緩眨了一下眼,“......很多遺憾。”
…….
阿蟬是王允之女。
和呂布對上視線的那一秒,你回想起來絕對稱不上美好的那一晚。
你沒有提關于袁基的任何事,你不能保證他們是友非敵。沉默着走進闊别一月的司徒府。無法判斷當下的處境是不是隸屬被劫持一欄,沒有半句威脅,甚至有點謹慎。
像擔心說錯什麼話。
呂布想說什麼,被那個叫張遼的男人瞪了回去。
稀奇,這世上還有管得住他的。
你摩挲着手裡的小金葉,在不知道等誰的過程中看着它出神。
怎麼就哭了呢?
這點東西難道買不起嗎?
裡八華給你的工資,袁基贈予的珍寶,就算比不上貴女小姐,佩戴的也不是上不了台面的劣品。
平心而論,雖然活得不夠好,但其實也不算差。
人不能對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你看見煙香缭繞屏風後現身的男人,把金葉放回了衣袖。
很俊。
他走向你,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他的聲音和泉水一樣好聽。
“緣夢淑女。”
你看了一眼呂布,他正在擦戟。
武器反射出耀眼的寒光,和那夜宴上一樣冷。
這是在幹什麼。
審訊?
……
裡八華有一項特訓。
把人鎖進密不透風的屋子,七天七夜待在裡面,人要蒙上眼,除了定時定點的投食外,一絲光亮都不會放進來。
誰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總會有人撐不住而失敗。
你出來的時候春夢略微高看了你一眼。
“還行,不是廢物。”
阿懿哥哥也誇你 。
“真厲害。”
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隻是偶爾會想你怎麼不經常來找他。
他在一個晚上路過你房門,在一聲聲細細的啜泣中得到了答案。
從那天起到你離開裡八華執行任務,他整整陪了你一個月的夜晚。
他會在你睜得滾圓,看着不知道那處發呆時隔着被子抱着你,給你輕聲唱起斷斷續續的兒歌。
他唱得好聽,兒歌也多情。
他會在你神思恍惚時在你耳邊輕聲問。
“誰是華胥最勇敢的殺手?”
“......不是我。”
“錯。就是你。”
你渙散的視線在他臉上聚焦。
“......最勇敢的殺手不是我這樣的。”
他搭在肩上的手緊了一瞬,想了一會,開口。
“我很小的時候,這一關也過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