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瞳眸倒映出下層衆鬼的神情,外來者右手的臂膀快速分離後就被空間隔絕,留下溢散的血液都無法凝聚成一片小水窪,但依舊被已經算是過于敏銳的嗅覺捕捉,揮之不去,宛若牽動神經的鋒利蛛絲。
作為她額外眼睛的鳴女高坐平台之上,視覺的共享仍然在持續着,産屋敷家的宅院中,重病到連起身都做不到的産屋敷耀哉,隻能坐躺在寝具中,他的周圍是忠心耿耿愛戴着,被他當做孩子性格各異的柱們。
在這裡,許久未見的“逃亡者”珠世顯現了身形,身為不被常人所接受的鬼,時間在她身上凍結,有如淡紫色薄霧一般的眼眸依舊,總是環繞在周身的入骨憂傷卻是暫時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似山火四溢的怒火。
又有一隻探尋的數字眼球被找出,這一次,鋒利像烈陽般滾燙的日輪刀卻沒有幹脆利落的摧毀眼球。
梳着大而低發髻的珠世,出現在了眼球的視線中,紅潤的嘴唇與蒼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此刻的她神情是被壓抑後的平靜。
“隻是派這些垃圾一樣脆弱的東西出來嗎,你為什麼不出現,鬼舞辻無慘!難道說你已經被殺鬼的劍士吓破了膽子,像隻惡心的老鼠一樣躲在了陰溝角落裡,連本體都不敢冒出頭來了嗎?”
想要贖罪的惡鬼最終還是被人類所接受,甚至被邀請前往了鬼殺隊的總部,出現在了那個惡鬼盡絕的地方。
身穿紫色和服的女性俯視着眼球,原本平穩的語調随着情緒的迸發起伏愈發的明顯,僞裝如人類一般的瞳孔恢複成了豎起狀态,是幾乎無法壓制的怨恨與怒火,是想要徹底殺死對方的恨意。
“你還真是一個,怕死的膽小鬼!”
迸發的情緒與畫面通過媒介一同傳遞進了腦海,數不盡的惡意如潮水,沖擊着岌岌可危的理智,冰冷的右手指尖拂上額頭的位置,纏繞神經的弦絲再次繃緊。
眼前的畫面像是厚重未幹的油彩,被再次塗抹扭曲,原本色塊分明的區域被混淆,重影與幻覺接連不斷。
少見的,在這幅無限接近完美的非人類身軀中,出現了像是胃在翻湧的感覺,從内裡升騰起的強烈惡心感難以壓下。
過近的距離,能夠清晰聽到自己的血液在那些惡鬼中流淌,心髒的跳動,位置的共享,連帶着他們聒噪的心聲,都通過血液的共鳴傳遞而來。
詫異,驚慌,疑惑,好奇,恐懼,不解...複雜各樣的想法,同一時間,多而密集的像是在巢穴蠕動的幼蟲,不停歇的嗡鳴聲着,真是...
“吵死了。”
清脆的嗓音音量并不大,卻在這幾乎無邊無際的無限之城中,忽然按下了停止鍵,隐秘的騷動頃刻間消失殆盡,周圍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唯有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不斷的發出呼呼的聲音。
好吵啊,吵得讓人煩躁,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就算再怎麼的推動更改,依舊如同看不見的瞎子,固執的掉入本該屬于他們的深坑。
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明明為了更改這一切,做出這樣那樣她所能做到的極限,為什麼,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他那該死的結局。
為什麼不能...再做出一點有用的貢獻呢。
緊繃的神經,讓視線忽明忽暗的持續模糊着,她能夠清晰的聽到被改造後的身體,七顆心髒在猛烈快速的跳動,如果結局永遠是無法更改的,那麼所有的一切将沒有任何的意義。
如同那些被既定好未來的人,也就隻會重複他們該有的結局,沒有意義,沒有用處,死亡的結局是注定的,無法更改,無法逃脫。
憑什麼!
憑什麼是我,憑什麼會是我被卷入這一切,為什麼不一樣,為什麼唯有我被永遠禁锢在這裡,一次又一次的承受不該屬于她的死亡。
好痛啊,從未想過的死亡,宛如毒藥一般的烈陽腐蝕消融着,一點一點的,感受着血肉觸覺的消失,化為一吹就散的灰燼。
一次,兩次,三次...當不斷的輪回次數增長到連記憶都開始混亂,痛苦的回憶讓計數無法持續,對死亡的極緻恐懼,終于再次化為劇烈燃燒的怒火,是懷着對這定格了命運後世界的怨恨,無法壓抑。
憑什麼,無知的你們,無法繼承記憶的劇中人,能夠忘記所有,毫無芥蒂的迎接新的開始,唯留她一人在過去的回憶裡痛苦掙紮。
位于上層平台的黑發少女,放下了捂住額頭的右手,森冷的鮮紅色豎瞳注視着下方,平靜面龐下是翻湧的情緒。
“反正...都是會死的,反正沒用的東西...派不上任何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