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讓作妖的少女安靜下來,高馬尾的青年忽然看向了她的方向,“她們的性格就是這樣,很抱歉,這段時間應該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沒有的事情。”擡頭後的臉上是明媚的笑容,梅紅色的瞳眸眼尾下彎,“倒是S先生很是關照自己的朋友。”
“她們和我的妹妹年紀差不多,不知不覺就習慣性的用了這樣的對待方式。”
與看上去清冷的外表并不相同,披戴紅色羽織的高大青年很是健談,雖然表情冷淡,情緒波動不明顯,但得體的言語,适合的禮儀,是挑不出任何錯誤的。
至少,被夏沫更正為村田廢物版的黑短發男子,似乎已經幾乎消除了對他一開始造成的偏見。
在來到這座造價昂貴的枯山水庭院後,高大的武士青年并沒有調整自己的作息,夜晚應付着玩鬧,白天依舊選擇了外出行走。
強烈的陽光隔斷了視野,幸無從得知詳細的動作,隻是大緻的知道他似乎圍繞庭院的坐落,在仔細觀察着什麼。
他的觀察确實細緻又警敏。
“幸子小姐要不要聊會天,借一步說話。”被反駁了意見的少女氣鼓鼓的跑了出去,得空的紅發青年向她發出了邀請。
與其他人明顯的區别,比起少女們玩鬧的稱呼,性格平穩的青年正式而疏遠。
她應該拒絕的,卻沒有合理的理由,青年很是健談,作為唯二之一并未相熟的人,再推辭的話就要變成唯一了。
“是有什麼想問的嗎,S先生。”将手中把玩的折扇放下,女子端正了坐姿。
“要是實在不便的話,叫我星凜就好,這是我的名字。”青年亦是端正了坐姿在桌幾前面,他動作熟練的,沏出了一壺茶。
“我的家鄉盛産茶葉,對于此還是頗有研究的,哦,要是并不和口味的話,還請不要勉強。”
“怎麼會呢。”端起茶杯,滾燙的茶水灌入咽喉,連同蒸騰熱氣的,是令人作嘔的茶香,隻是稍有些高溫的茶水,自然是比不上灼熱的日輪刀的。
紅發青年還在半空中手微微頓了一下,又馬上平和,繼續将茶壺輕輕放下,他的臉微側過去看向打開的障子窗,窗外的月色明亮,似是随意的閑聊說道。
“近些日子我出了幾趟門,雖然不想讓夏沫冰砂她們過多的參與其中,但想着我們初來乍到這邊,還不知道具體回去的方法,多些路子與鬼殺隊搭上條關系或許可以。”
“原來是這樣啊,很好啊,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村田又不願意出頭,如果星凜先生願意搭橋牽線自然是一件好事。”擁有長卷劉海的女子眼中含笑,很是認可他的想法。
這是真話,反正對于她來說,加入與否,都不會有什麼太大區别,不過是會給必定的結局在多加些波瀾而已。
“那就好。”端起的茶杯放在了嘴邊,吹去拂面的熱氣,泡開的茶葉在杯中輕輕搖晃,對坐着的位置靠近窗口,已經有了些許涼意的徐徐晚風,時不時的從屋外吹進,帶着一股庭院盛開的月季芳香。
“幸子小姐的庭院風景着實優美,我聽夏沫說,你似乎比我們早一個月來,能找到這樣一間落腳點,應該要廢上不少功夫吧。”
眼角的餘光略過女子的服飾,黑色的和服上印花鮮豔,寬大腰帶上的佩斯利紋樣用金線繡着,裝飾得内斂奢華。
“用了點非常規手段罷了。”
是有意還是無意,比起一開始見面時的冷面寡言...不,他并不是一個不善言語的人,隻是他的外表,給她造成了一種刻闆印象。
似有警鐘在内心猛然敲響。
“幸子小姐在現實中應該真的也是位大小姐吧,畢竟你給我的第一印象,規正的儀态在現實中也不多見呢。”
她的常态當然不是這番模樣,隻是面對客人時自然是用着客氣的禮儀,但他說的沒錯,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動作已經如本能般的熟悉連貫起來了呢。
是因為這反複不斷的輪回嗎,讓她也逐漸融入了其中,身份,性格,行為習慣...
“喂,團...控制凜,你在幹什麼啊。”突然的插話打斷了詭異的氣氛,出門不知道去哪兒轉了一圈的夏沫又跑了回來,在兩人之間伸出了腦袋,“唔,有古怪。”
似是有一聲極為輕微的歎息,被遠超人類的敏銳五感捕捉,高大的紅發青年回頭看了過去,還是那副清冷的表情,但眼中好像挂上了幾分無奈。
“你又...有什麼事情嗎?”平調起的兩個字後聲音低落了下去。
問及自己的事情,少女立刻把剛才的疑問抛之腦後,她雙手叉腰,擡了擡自己的下額,“都是冰砂啦,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多大的高個,擺要纏着和我一起坐秋千,就如我所料的,斷掉啦。”
說完,她又擺出了一副笑臉,帶着些許狡黠的讨好神色,“我那無所不能,帥氣又多智的前團長,你能幫幫我們嗎?”
無利不起早,無事獻殷勤。
不過既然談話已經被打斷,強行繼續也回不到之前的狀态,身披紅色羽織的青年點頭緻意,被紫瞳少女拉着離開了和室内。
突然安靜下來茶室顯得有些空曠,全部打開的拉門和窗,風從兩邊穿堂而過,額前的卷曲長劉海被吹的微微晃動,劃過面頰時,帶來絲絲的癢意。
置于桌幾上的燭燈,其中火紅色的芯火左右搖擺了兩下,将身後的影子照得有些暗淡。
半垂下的眼簾,淺色的睫羽在眼睑處投下陰影,幸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回想着他剛才的話語與理念。
參與規則的糾纏,必定會越陷越深,她是親眼見識過的,或青澀恐懼或自信孤勇,當他們決定參與進這場被反複上演的紛争之中,拿起的刀柄,磨出的劍繭,最後的結局都會與最初的自己判若兩人。
當他們完成目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被染紅的雙手,還能回到最初和平年代的普通生活嗎,在他們不斷纏繞羁絆的過程中,可曾有片刻意識後悔自己的舉措。
她不知道,畢竟她隻是旅途路上注定需要擊敗的反派boss,又如何能得知讨伐者們的想法呢。
可這一次,有人提出來了,他說,如若可以并不想參與其中。
是詫異,是驚奇,就像是心中仔細琢磨出來的想法,終于有人能夠認同共鳴,隐秘的欣喜像發了芽的種子,帶着絲絲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