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就因為林見鹿太過嚣張跋扈,導緻誰都忘記她活不過二十二歲的批命。葉清霜凝視着對方蒼白虛弱的仿佛風一吹就倒的模樣,情緒忽然有些複雜。
她抿了抿嘴角:“誰讓你慣會說謊,嘴裡沒一句實話。”
林見鹿靠在床頭,聞言故意開玩笑:“大師姐這麼反感我,可還記得我是大師姐的救命恩人呢?”
葉清霜看她一眼道:“救命之恩,從未敢忘。”
沉默了一下,偏開視線,“于我而言,神霄宗所有弟子,從無一人可輕,亦無一人可重,你亦同。”
林見鹿愣了一下,葉清霜這話什麼意思?是在安慰她,不要妄自菲薄?還是說,不讨厭她,不煩她?
若真是安慰,這話說得,未免也太委婉了些吧?
看着葉清霜臉上淡淡的不自在的神色,林見鹿忽而一笑:“大師姐,你這樣難道不累嗎。偶爾也可以任性一點,不必壓抑真實想法。比如該讨厭什麼人,就讨厭,喜歡誰,就喜歡。”
而葉清霜讨厭林見鹿,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裡需要壓抑。畢竟讨厭原主的,也不差她一個了。
林見鹿倒是很坦然,也自以為在和葉清霜說笑,話音剛落,頸間驟然一涼。
凝霜劍的寒氣激得她後頸絨毛根根直立,方才還溫言安慰她的大師姐,此刻劍尖正抵着她跳動的脈搏。
林見鹿臉上的笑容登時被吓沒了。
還來!剛才氣氛不是很溫馨嗎?葉清霜這是幹什麼!
葉清霜沉吟道:“我想起來了,之前在宗門後山,你還偷看我洗澡來着。本來不打算秋後算賬,但既然師妹這麼說,那盛情難卻……”
“等等!”林見鹿瞪圓眼睛,趕忙說道,“大師姐既然懷疑我不是本人,那偷看你洗澡一事,也不該是我幹的!”
葉清霜眉眼冷凝,手上靈劍分毫不退:“奪舍我神霄宗弟子之人,更該殺。”
林見鹿沒想到自己竟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一天。她絞盡腦汁,想借口求饒。不想一扭頭,就見葉清霜嘴角那絲上揚的弧度,不禁愣了一下。
好家夥,合着葉清霜其實在跟她開玩笑來着?
她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那柄抵在她頸間的靈劍不知何時已悄然歸鞘,而葉清霜眼底浮動的,分明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她張了張口,本想佯裝惱怒,可話到嘴邊卻化作一聲輕歎。
晨光透過窗棂,落在葉清霜向來清冷的眉目間,像是為終年不化的雪峰鍍上一層暖色。
那一瞬,林見鹿忽然想起沒穿書前,在紀錄片裡看過的北極之景,千年寒冰在朝陽下碎裂,冰棱折射出七彩流光。
她鬼使神差道:“大師姐該多笑笑,比咱們後山九重嶂的朝霞還好看。”
葉清霜面色一頓,雙頰浮現淡淡紅暈,輕咳一聲:“别胡言論語了,既然醒了,就早點收拾東西,咱們該回神霄宗了。”
說罷,轉身背對林見鹿,快步離開廂房。
林見鹿卻兀自捂住下巴,望着葉清霜匆忙離開的背影,暗暗發笑。
若她剛才沒看錯的話,葉清霜是不好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