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沒事咳咳……”繁蕪咳得眼眶通紅。
大長老那邊喊了一聲:“大公子,此事……”
“明日再說。”竹阕乙起身,“阿四,讓嬷嬷送小姐回别院,拿點消食的藥給她,她晚上吃得有點多。”
“…”繁蕪的耳根子都紅了,她自覺沒有吃太多。
再者她不信,他方才一直和長老說話,真的有注意她吃了多少嗎?
次日,竹阕乙進兵主部大殿向族主請辭回竹部。
族主應允了。
馬車上,繁蕪靠着窗,其實并沒有玩夠,也沒能如願買到很多從中原來的小玩意,更沒有吃到心心念念的絮州煙熏驢肉。
抵達竹部時是晌午,七月末天氣時熱時涼,這會兒走下馬車,她的額心已出了些許薄汗。
嬷嬷讓婢女準備瓜果去了,阿四帶着幾個随從正忙着搬東西。
竹阕乙被長老叫去了圍樓。
應當是去了幾日,部寨裡的事堆積了許多急需要處理。
繁蕪坐在院子裡,向着院外堪堪一望,瞥見院外的花園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不是前幾日那個小奴隸嗎?
今日穿得齊整,也洗幹淨了臉梳好了頭發,差點沒有認出來。
繁蕪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院外走去。
“欸,你過來。”
繁蕪看了一眼四下,指着一旁的小假山,“到那邊去,快點。”
小奴隸正在修剪山茶樹,此刻她喚他,他隻好扔了手上的工具,往假山那邊走。
她是竹部的小姐,他不敢忤逆。
小奴隸去了假山,她才跟着走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她是用漢話問他的。
這小少年聽到這聲漢話,眸子裡似閃過光,沒來得及多想,他答:“陸蠻。”
繁蕪一訝,初見他時見他不說話就猜到他可能是中原人,沒想到真的是。
隻不過這個名字,讓她的那份念想全斷了。
她弟弟失蹤時都有六歲了,名字是記得的,真要改名字也不可能連姓也改了……陸蠻兩個字和她弟弟的名字一點也不沾邊。
她焦急地問:“那你在哪個管事那裡做事?”
“曲管事。”少年答。
曲管事是府院外的管事,繁蕪大概是知道的,這麼說他不是府院内的人,那日去食堂大抵也隻是借路經過,誤打誤撞被她碰上了。
她又問:“那你怎麼到這裡來的?”
“被轉手賣了五六次,最後就來了這裡……”陸蠻答完,緊咬着唇。
真慘!
“陸蠻,你原是哪裡人?”她眼眸微動,藏在袖子的手微緊,顯出她的緊張。
聞言,少年動了兩下嘴皮子,漂亮的眸子閃爍着,終歸是什麼也沒答。
繁蕪輕皺眉,他對她心存芥蒂。
她正想說什麼,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回頭看過去,見竹府的随從和那府院外的曲管事都往這處走來。
而不遠處負手而立一身矜貴的少年正看着這邊。
繁蕪心下一緊。
“阿蠻,你死過來!”曲管事大吼一聲,隻差上前來拽人。
陸蠻的身體抖了一下。
見狀,繁蕪說道:“是我找他說話的,不要怪他。”
她說着快步向竹府大門走去。
這次路過竹阕乙,她的腳步也未放緩,穿過院子徑直回了廂房。
竹阕乙未追進去,站在府外神色莫測。阿四看了他一眼,扭頭就往院裡走。
廂房裡,嬷嬷追在繁蕪身側問她要不要沐浴更衣再讓人傳膳。
繁蕪興緻闌珊,說了句:“不餓,我想看會書。”
她說着歪坐至桌前,楠木椅子發出咯吱的聲響。
這會兒阿四進來了,嬷嬷以為是大公子有話讓阿四傳,便退到了一邊。
阿四站在書桌前,緊皺着眉頭比起以往目光有點兇。
“小姐可能不知,大巫族主都曾遇刺過,就連咱們自家的族長也是死在洛桑人手裡,這洛桑、硍垣、慕容派來的細作不知有多少,您還巴巴地與外人接觸,這不是讓主子難做麼。”
說到最後阿四也顧不上了,發洩情緒似的将心裡話抛了出來。
繁蕪愣了半晌。
阿四原以為她會紅眼眶、會哭,可這會兒她隻是瞪圓了眼睛看着他,不哭也不紅眼眶,倒是顯得以往那些模樣都是特意做給他主子看的……
繁蕪幼時不算愛哭,被東齊人毀了家進了教坊司才是她哭得最厲害的時候,以至于後來哭鬧對她而言變得信手拈來……
阿四見她眸光堅毅,性子似比以往沉斂許多,心裡有些起疑,好似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
“在院子裡尚有公子護着,院子外面誰都說不準外頭哪個是好的哪個是細作,小姐好自為之。”阿四說完了轉身離開。
外間候着的嬷嬷又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她是今日方知他們族長是死在洛桑人手裡的。
阿四從院子出來,主子已經離開了,主子另一個長跟着外出的随從添柴從外頭走來,他在阿四耳邊說道:“主子讓你派人盯緊那個小奴隸,總歸不是咱們院子的人,不好明着查。”
阿四頓時挑眉:“主子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