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雲用手指撚出些鹽，放在手掌上。澆了幾滴水，揉搓了幾下。這“鹽”并沒有溶解，反而呈現出沙礫遇水時的一些狀态。

沈淩雲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問題就出在這些“鹽”上。可鹽在古代可是戰略物資，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會出意外。

不過也許也正因如此，所以沒有人懷疑是所有菜都需要添加的東西——鹽，出了問題。

沈淩雲從沒見沈天采購過鹽，估計是上頭統一分發。那是誰負責這一塊呢，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為之？

沈淩雲将手中的不知名混合物倒進了竈裡，用灰燼将其掩埋。

以上都隻是她的個人猜測，如果貿然将此事捅上去，自己人微言輕，又沒有确鑿的證據，沒準會被暗地裡弄死。

得先弄清楚，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沈淩雲朝着又搬了一趟，正在擺放鹽罐的陳二問道：“陳二，這軍隊中的鹽可真精細。我方才瞧了一眼，這鹽細的嘞，看着就好。我以前在家從未見過這樣的，軍營裡一直用這種鹽嗎？”

陳二也疑惑道：“這鹽好似是從半年前開始用的，從前的要粗些。我估摸着是那些個官匠手藝更好了，這鹽也就精細了。”

“我倒是好奇，這鹽是誰采買啊？我好似從未瞧見軍營裡有運鹽的牛車。”沈淩雲繼續一臉好奇的詢問。

陳二失笑，“你每天就在這一畝三分地裡忙活，哪能看到啊。而且這鹽是林校尉的遠方表妹負責采買，也就是辎重隊的大隊長，那是有專門的通道的，看不到也正常。”

“你也别尋思這些有的沒的，藥要熬好了。等我再搬一趟，我們就回去。那麼多姐妹都等着呢。”陳二說完就往角落走。

沈淩雲連忙将熬好的藥倒進幾個罐子裡，拿了幾個碗，裝進大竹籃，便和陳二回到營帳。

陳二進門就大聲吆喝，“起來喝藥了，幫你們熬好了。你們真得好好謝謝人沈三，不然就大夫給的那點藥都不夠你們一人一口。”

大家在陳二的吆喝下都陸續坐起身。沈淩雲将桶提到左邊，先給蘇水遞了一碗，“喝吧，趁熱喝，不然等涼了藥性就減弱了。”

蘇水紅着眼睛，随即低着頭喝了起來，沈淩雲瞧見她的肩膀在輕輕抖動。

她沒再說話，而是繼續走向下一個人。營帳裡是此起彼伏的道謝聲，就連一向對沈淩雲陰陽怪氣的馬傑都一臉誠懇的道謝。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那些軍醫是什麼德行所有人都清楚。沈淩雲面對這些道謝，始終保持着微笑。但沈淩雲心裡明白，自己現在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自己服務。

她現在算是對這些人有恩，而自己目前算是上頭那些人的重點觀察對象。若是最後自己真的要被拿來祭天，希望在座的能幫忙挽回點口碑。

大家喝完藥，沈淩雲便對陳二說道：“東西我送回去，剛好我找姑姑有些事。”

路上沈淩雲就在想，鹽由官匠生産，有專門的運輸通道。所以鹽這種戰略物資現在牢牢掌握在官府手裡，這是國家财政的重要收入來源。

而沈淩雲又反複聽陳二講，如今的鹽價很高。那就會有很多人買不起，會對更低價格的鹽産生需求。

利益之下必有猛士，這無疑會催生私鹽行業。隻是不知這辎重隊的大隊長，是在哪個鹽商那買的鹽。

這人也真是頭鐵，在軍營都敢做手腳。半年前就開始謀私利，得虧沈淩雲是幾個月前來到這。不然一吃吃半年，按照自己這小身闆的身體素質，現在估計已經被找個地方埋了。

這個鹽商估計是用一種和鹽很像的物質來代替鹽售賣，且價格還低于一般鹽商。現在官府規定每鬥鹽370文，這大隊長和鹽商看來都賺的不少啊。

那什麼物質可以看上去神似鹽，且有毒呢。沈淩雲再聯想到大家毒發時的症狀，突然靈光一閃。

鉛！大家的表現很像鉛中毒，怪不得沈淩雲總覺得大家的症狀似曾相識。

沈淩雲的老家盛産各種礦，其中就有一種礦，名為“白鉛礦”。這種礦為白色晶體，磨碎的話倒是可以冒充鹽。

巧的是沈淩雲小學時，同校就有學生在上課時因為鉛中毒被救護車當場擡走，給沈淩雲小小的心靈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古代似乎并不認為鉛有毒，現在晉朝男子就有用鉛敷面，以求白皙動人。

沈淩雲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邏輯鍊，現在就是要找到證據。可鹽商在外面，自己找她，無異于大海撈針。得找個和這個大隊長不對付的，并且有話語權的。

一下子沈淩雲就想到了最佳人選。

她将碗罐收拾好，便徑直往辎重隊副隊長的營帳走去。這大隊長和副隊長兩人住在同一個帳篷，沈淩雲通報後，走進去就見營帳被一塊簡陋的屏風隔成兩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