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隊長現在也是高燒重病在床,整個人處于昏迷狀态。
沈淩雲看到她這副模樣确定,這大隊長應該不知道自己買的鹽被鉛礦替代了,估計還覺得自己撿着大便宜,狠狠賺了一筆。
她接着就走向屏風的另一面,看見一個近四十歲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案牍前,手裡拿着本書。沈淩雲并沒看清,便跪下行禮。“萬隊長,小人有事想向您禀報,是關于軍中中毒一事。”
萬副隊長那張看着親切的臉,一下子就顯得急切起來,“關于中毒一事?這事關千百将士的性命,你有什麼線索,不去找肖小姐禀報,怎得找上我?”
沈淩雲緊促眉頭,看着很是猶豫,眼神不住地看向屏風外的大隊長,欲言又止。
萬副隊緊緊盯着沈淩雲,皺眉思索,“不用有什麼顧及,她人已經燒迷糊了,聽不到。”
沈淩雲放下心,這才開口,“小人發現這中毒與大隊長采買的鹽有關系,此鹽像小人老家的一種礦産,若是食用便會産生與左軍衆人一樣的病狀。”
萬副隊沉默了一瞬,開口道:“此事你為何不直接禀報肖小姐,來我這有什麼目的?”
沈淩雲知道現在需要把自己的動機說出來,不然并不能取得她的信任。
“小人想來辎重隊,想有個屬于自己的正經營帳。小人聽說您待手下人都很好,便不想您被牽連,希望您能給小人一個機會。”沈淩雲盡量讓自己的話顯得情真意切。
萬副隊看着跪在下面的這個瘦弱的孩子,看着尚且如此年幼,就在為自己的生活絞盡腦汁。
又想到自己家裡,年紀與這孩子相近卻依舊無憂無慮的女兒,不忍地開口:“站起來回話吧,你将你所知道的細細道來。”
沈淩雲強忍着揉揉膝蓋的沖動,冷靜回答:“小人今天在奇兵隊的夥房發現,其使用的鹽與小人年幼時所見的礦産極其相似。該礦産名為白鉛礦,小人幼時研磨其成粉,便是那模樣。該物若是食用一段時間,就會腹脹難耐,重者則會嘔吐高熱不止。這與軍中出現病狀吻合。”
緩了口氣,又繼續道:“此乃鉛毒,即男子敷面所用鉛粉,若遇高溫則會消失,剩下少量黑粉。但混在菜中難以發現,故察覺不出與鹽的差别。”
“小人懷疑大隊長中飽私囊,從鹽商那買來這濫竽充數的礦粉。此事小人有九成的把握,若是搜出大隊長的賬本,九成把握便可變為十成。”
說完沈淩雲擡頭期待的望向萬副隊,隻見她點點頭,“我倒也聽說有男子因敷面而緻面部潰爛,沒想到是這鉛所緻。你很聰慧,你叫什麼名字,年歲幾何?”
“多謝大人誇獎。小人是奇兵隊夥房的廚娘沈三,虛歲十五。”
“你所說的,我都會如實禀報肖大小姐,你且回去吧。若是有用,你的願望我會實現。”萬副隊看着很急切,就将沈淩雲打發走了。
沈淩雲現在已經放下心,這萬副隊是肖大将軍的小侍萬氏的姐姐。雖然這萬氏不得寵,難聽點就是個消遣的玩意,但好歹有個在京城的女兒。
所以這萬副隊說話應該能被聽到吧。
她現在就回去安心等消息,若事成,則自己美美進入辎重隊;若不成,就隻能再找機會,但這個可能應該很小。
沈淩雲相信自己的判斷。果然,就過了半個時辰,就有士兵将左軍總管營的所有鹽全部搜走,效率高的驚人。
接着又沒過多久,就派人來通傳,各個隊伍派人去領新的藥包。估計這次是專門治療鉛中毒的,這都能治,看來還是個神醫。
又過幾天,大家也都陸陸續續痊愈。肖小姐已經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
這大隊長仗着自己是林校尉的親戚,在總管營作威作福,辎重隊簡直就是她的一言堂。之前就貪一些小财,結果胃口越養越大。
半年前說是照舊從官府買鹽,其實低價從鹽商那進貨,賺了一筆大額差價。
而那鹽商則用新發現的白鉛礦充當鹽,兩個人就是爛鍋配爛蓋,爛到一塊去了。這次調查牽扯出很多問題,貪污和私鹽産業問題,官府接受大隊長賄賂,幫忙做假賬。
肖大将軍簡直被氣壞了,狠狠整頓了一番。而立了大功的肖大小姐,近來則很受肖将軍器重,走哪帶到哪。
而提供了關鍵線索的沈淩雲,被調去辎重隊也就罷了,還被提拔成了副隊長。原來的萬副隊現在則是正兒八經的隊長了。
對沈淩雲來說簡直是喜從天降,太意想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