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被她一逗,緊繃的臉色瞬間僵持不下去了。
他略帶無奈的溫聲道:“公主殿下今後多加珍重,萬不可再如此冒險了。”
這語氣,仿佛自己還是個不懂事的孩童。
慕青很不服,但又不敢再惹他,隻好不服氣的點點頭。
天色愈發昏暗,前方的道路将将要看不清,晏秋出言道:“公主,走嗎?”
慕青剛覺得稍微緩過來一些,聽這話,瞬間面露苦色,但還是站起身準備走。
晏秋攔住了她:“公主,山路崎岖,我背你吧。”
起了風,樹葉嘩啦嘩啦作響,慕青俯在他背上,嘴角忍不住翹起。
*
行宮夜裡起了大火,火勢影影重重,扶搖而上。
歲甯長公主剛剛消失,行宮無故起火,任誰也無法相信這全然是巧合。
隻是行宮的衛隊都派去尋長公主了,一時之間幾乎無救火之人,着實令人心驚。
在這一片慌亂中,衛連城站在小院中,依舊披着單薄的衣衫,火光映在他臉上,顯得他面孔晦暗不明。
他身後跪着褐衣短打的人,不過看穿着,似是剛從店鋪忙碌完的店小二。
衛連城往後尋了一眼,從一衆下屬中挑出一位,随他進屋。
衛連城再出來時,穿着褐色短打,臉上做了易容,貼了胡子,跟之前的模樣大不相同。
看着一衆下屬護衛着“假衛連城”離開,他身邊僅留的兩名侍衛擔憂道:“主上,會不會太冒險了?”
“冒險?”衛連城輕笑了笑,心裡卻道:冒險還是比送死好些。
慕青到時,淩風帶領暗衛已将衛連城的人逼到了一片曠地上,外圍還圍着皇家的衛隊。
裡外圍得密不透風,刀戈劍刃相擊,血氣洶湧,衛連城的人幾無還手之力。
明明勝局已定,但慕青總覺得不太對,進展太過順利了!
衛連城怎麼可能這樣輕易暴露自己最後的實力?
不僅慕青感覺不對,晏秋也疑惑的望過來。
見慕青點頭,他持刀想要深入包圍中一探究竟,卻被慕青一把拽住。
慕青盯着重重疊疊,人影掩映中的那個衛連城,确定道:“這人不是衛連城。”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抽調一半暗衛,走!”
淩風激戰正酣,突然收到撤退的信号,他看向晏秋,這次沒有猶豫,老老實實收了兵刃,數了一半暗衛,撤了出來。
慕青等人策馬趕到行宮小院時,院内也着了火,燒得一片狼藉。
幸好冬兒和瑞兒都被指派出去,不在院内。
幾名暗衛用刀尖将煙霧缭繞的廢墟簡單翻了一遍,對着慕青搖搖頭。
果然是跑了!
“發信号,一隻野兔都不能放出去。”
周慕寒早早安排了封山,眼下隻好嚴防死守,再慢慢搜尋。
沒想到衛連城把所剩無幾的羽翼當做棋子,換自己逃出升天。
慕青令暗衛拿來地圖,仔細看了半晌,兵分幾路,令他們搜尋下去。
好好的春狩,竟生出兵荒馬亂之像,多少人一夜無眠。
直到天色蒙蒙亮,才有暗衛放出信号。
信号位置不算遠,但是慕青幾番确認,才發現竟然是在一處山峰之上。
這确實反常,如果衛連城想要逃脫,應該往山下走,再不濟尋個山洞先躲着,等搜尋松懈了,再離開不遲。
但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多想,慕青帶人匆忙趕到釋放信号之處。
到的時候,雙方還在對峙。慕青這邊暗衛有十餘人,而衛連城僅帶了兩人,完全處于不利地位。
但暗衛不敢動手。
因為衛連城就站在懸崖邊兒上,真真切切的離懸崖邊緣,隻有半步的距離。
無論活要見人,還是死要見屍,都沒有屍骨無存這個情況。
慕青勒住馬,在馬上同衛連城遙遙相望。
衛連城站在懸崖邊,淩冽的山風吹得他衣袍鼓動,混着黑發飛揚。
從他的面上看不到一絲畏懼或者慌張,這些常人都會有的情緒似乎一直與他無關。
慕青抽出腰間的劍,冷聲道:“在他墜崖之前,我要你們的刀劍穿過他的胸膛。”
“中者賞銀千兩。”
她的話音剛落,暗衛們瞬間仿佛被注了雞血,如離弦之箭,蓄勢待發。
“且慢!”
衛連城深知暗衛不會任由他拖延,此刻真的有了一絲急迫。
“我死了,你們大周朝中與我聯絡的大臣,你再也查不出來了!”
他自袖中拿出一張紙:“這是名單。”
“至于證據,我另放了他處。”
慕青心中瞬間升起怒氣,又覺得莫名好笑:“你在威脅我?”
“我隻是想同你做筆交易。”
“放你離開是絕無可能的。”慕青聲線緩慢道。
衛連城似乎歎息一聲,柔聲道:“公主多慮了。”
他将那張名單放在腳下,拾了塊石頭壓着,往一側讓了幾步,開口道:“隻不過這名單,要公主或晏侍衛親自來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