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銀簪這個物證,小梅很快認罪,大理寺算是結案了。
慕青自然不會就此罷休,她派人仔細查詢了小梅的行蹤,果然發覺她與梁國公府的下人過從甚密。
“這就是了!”
孟津靠在紅漆木的太師椅上:“當年負責糧草押運的,正是梁國公府的次子梁茂。”
“而趙柳娘,是外教坊的歌伎,與他相交甚好。一度有傳言,梁二公子要将她納為妾室。”
梁茂與趙柳娘交好的時間,正是梁茂押運糧草之時。趙柳娘定是掌握了什麼東西,才招緻如今的殺身之禍。
慕青看孟津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不由蹙眉不滿的看着他:“線索斷了,你好像并不在意?”
“我在意啊,但這不沒辦法麼!趙柳娘已經死了,又救不回來。”孟津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他轉轉頭,活動着了下身體,突然瞥到現在慕青身後的晏秋。
想到晏秋曾經威脅于他,孟津心頭頓起惡念:“晏兄?”
“不知晏兄對此有何高見?”
晏秋可不是孟津以為的,隻會打打殺殺的人。
不過他看向慕青,在慕青點頭後才開口道:“不如查查梁二公子當年的經曆?”
或許能從梁茂經曆中抽絲剝繭。
現下也隻能如此了,慕青點點頭,突然含笑問:“你覺得誰去查比較合适?”
晏秋嘴角挂一絲清淺的笑意:“孟公子就很好。”
孟津正從白玉瓷盤中,撚起一塊透紅的水靈靈西瓜,聞言手一抖,西瓜又掉了回去。
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兒!但是在兩人笑盈盈的危險注視中,孟津不敢反駁。
隻能小聲嘀咕了一句:“你們夫妻倆真不是什麼好人。”
随後,他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不可挑明的東西。孟津當即“刷”的起身,丢下一句:“我這就去查。”
落荒而逃,不見蹤影。
晏秋和慕青都愣住了,被這句話沖得大腦一片空白,朝霞迅速燒上臉頰。
許久,晏秋回過神來,艱澀開口:“公主。”
慕青聽到他的聲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如果是以前的晏秋,他肯定會做出後退一步,跪下請罪,諸如此類的動作。
但是現在,慕青不敢想象,他是不是會說出什麼不合世俗的話。
于是慕青站起身,背對着晏秋道:“本宮困了,本宮要回去睡覺。”
然後極力穩住身形,一步步走出廳堂,邁過門檻。
*
宮中趙柳娘的案子總算結束,大理寺卿張征翻着卷宗,看看那端正的筆迹,條理分明的記錄,滿意的縷了縷胡須。
又看着案前身姿挺拔的裴桢道:“卷宗寫得很好,你這次破案迅速,聖上特意在朝堂上,當着百官的面嘉獎于你。”
大理寺也與有榮焉。
裴桢站在公案前,謙讓了幾句,作了個長揖告退。
這幾日他夙夜審理犯人,整理案情,也實在有些熬不住了。出了門,便去尋寺丞告了假,要回家修整修整。
寺丞利落允了。
走出大理寺,裴桢又突然想起裴杏前日曾對他說,大理寺門前的菱粉香糕香甜可口。
于是裴桢便拐了個彎,去了賣糕點的鋪子。
這會兒正值晌午,太陽曬得毒辣,街上人丁稀落。
香糕鋪子前置了竹毗遮陽,客人也少,唯有菱粉的清香撲面而來。
同時還有清淩淩的聲音傳入裴桢的耳中,如泉水擊在卵石,泛起甘甜。
“時值盛夏,正是吃菱角的好季節。”
“這家鋪子開了多年,味道最妙。”
這聲音莫名熟悉,裴桢舉頭望去,隻見一襲黑衣的男子躍下馬車。
等他轉過身來,果然正是威名赫赫的禦前四品帶刀侍衛晏秋。
晏秋同樣認出了裴桢,颔首招呼了一聲:“裴大人。”
裴桢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晏大人也來買糕點?”
說着,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讓晏秋先買。
晏秋看出他的意思,道了聲“多謝!”
也就不再推辭,接過老闆折好的油紙,往馬車走去。
裴桢的目光情不自禁,往馬車那邊看去。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半角,露出女子傾國之貌。
那女子笑意盈盈,同站在馬車外的人說了什麼,然後素手接過一塊香糕。
“裴大人,您的糕點包好了。”店小二的聲音傳來,裴桢轉過身去,接過遞過來的油紙包。
他心裡想,真好,那個因為國家受了很多苦的公主,現在也很開心。
*
同一日。
宮門前,蘇羨從随從手裡接過馬鞭,不顧随從的呼喚,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