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身子往前傾,兩手交叉合握,放在膝蓋上,“……堯堯,都過去了。”
連翹偏頭看他,眼裡充斥着難過和心疼,“是,那些事情是過去了,可我知道,你心裡的傷不會過去,那些傷還在,一直在。”
“沒有。”
李空山笑了,斬釘截鐵否認,瞬間變得很無所謂。
好似拼了命地要證明,自己真的沒事。
可是他越僞裝,越容易暴露。
連翹是看得懂他眼裡落寞的那個人。
她伸出手,這一次,是她主動握住李空山的手,堅決的,毅然決然的。
“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要怪我,就盡管怪我,怎樣報複我都行,我沒有怨言的李空山,當初是我自私地把你留在那裡,不管也不問……”
“……堯堯,跟你沒有關系,你也沒有錯。”
李空山歎口氣,身子往後仰,整個人放松不少,隻是看她的眼眸,一如從前炙熱,情深。
“你還不懂嗎?我會來找你,就說明我不怪你。堯堯,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你選擇走好自己的路,怎麼會是錯?你是自由的,永遠擁有為自己選擇未來的權利。”
連翹猶豫,“那你不覺得,你好像是可有可無的,我不想要了,我就把你扔掉,我想要了,又回來找你?”
李空山盯着她,右手反握住她的手,斬釘截鐵,眼神認真,“傻子才這麼想。”
感情從來不是兒戲,而連翹呢,永遠不會不在意李空山。
同樣的,李空山也永遠不會敷衍她。
連翹從李空山的眼眸裡讀懂了他的真意,她不禁笑了下,往身後的靠枕仰,拉長聲音,“那這麼說的話,我們的李空山豈不是個大聰明了?”
“不然呢?”李空山也跟着她笑笑,“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連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擾得心神不甯,心虛地看向别處,唯獨不敢看他,生怕暴露自己此刻的心慌意亂。
為了掩飾自己,她随意找了個話問,“……你什麼時候到榕城的,以後有什麼打算?”
“幾年前,打算的話,等趙本奇和陳黑子被抓到以後再說,”李空山反問她,“你呢,關于以後,怎麼想?”
連翹有些愣住,還沒從兩件事之間銜接過來。
李空山上一句還在說“是她的”,怎麼現在這一句又是在問她的以後怎麼打算,難道不應該問他們兩個人一起的以後?
除非,他還有别的意思,比如,剛剛那句“是你的”隻是一句玩笑話。
她别開目光,“……你是想看到我又去過自己一個人的生活咯?”
李空山頓了下,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她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什麼。
于是,他不禁一笑,目光裡充滿柔和。
“堯堯,你看看你脖子上挂的墜子上面有什麼。”
“上面有東西?”
連翹注意力轉移,伸出手去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吊墜。
她舉在半空中左右打量,話裡帶有遲疑,“……我好像……也沒看到有什麼啊……”
李空山氣定神閑,輕輕笑着,注視她,“你再仔細看看。”
連翹更加仔細去看。
“哦!有了!”
她驚詫地感慨,“上面有字母,SD……Y……Y……W……N……A……”
她好奇地偏頭去看他,試圖尋找答案,“這是什麼意思?”
李空山糾正她,“是A、N,不是N、A。”
看她這樣子,估計想一天也想不出來能拼出什麼,李空山直接告訴她。
“這句話連起來是在說——”
“是的,堯堯,我愛你。”
李空山平和地注視她,而她偏着頭,與他目光相碰撞。
連翹的眼神從詫異,變為呆怔,挪不開眼。
這句回答,是李空山好久以前就想給她的答案,現在告訴她,似乎也并不為時過晚。
一切都來得及。
她還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身邊。
連翹走的那天,他冒着大雨追了很久的車,那句未說出口話,其實不過是想說:
——等我。等我變得足夠好,我一定去找你。
——那個時候,你不會再想離開我;那個時候,我會讓你在我身旁,那個時候,我們将不離不棄。
連翹緩了很久,才回過神,她輕輕開口,一如從前平和,鎮定。
“李空山,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嗎?”
“在我認定你,義無反顧要賴在你家不走的時候,就已經有答案了。”
“我知道。”
他知道,是因為他明白那時的他即便放手了,即便她毅然決然地去走自己的路,但兜兜轉轉,相愛的人最終一定會回到彼此身旁。
不會走散。
李空山伸出手,抱住難過得快要落淚的連翹。
她不是因為沮喪而難過,隻是因為無意中帶給所珍視的人許多傷害,可他如今依舊待自己如初而難過。
她難過——明明是個早已水落石出的答案,可是自己卻讓他等了那麼久,失落過那麼多次。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如李空山一般,認定一個人,便永遠用真心待對方的人嗎?
連翹想,大概不會了。至少——這個世界上隻有李空山,會待她一如從前般好。
分開的那些日子裡,他也會在某個角落裡,執拗地坐在門前,當着天上的月亮,默默思念。
-
李空山把連翹哄睡着,出門去買她喜歡喝的南瓜粥,等到她醒來就能看到。
他想,那時的她一定會很驚喜。
南瓜粥買好以後,李空山路過了孫阚平任職的警局,他想起自己的确還有件事沒做。
就坐在大門口外面的台階上等他。
左手提着熱氣騰騰的粥,小心翼翼護着,右腳踩在下一層台階上,百無聊賴。
風吹起他的發梢和衣角。
仿佛多年前清流鎮那道吹不走他悲傷的風,又吹了回來。
這一次,風驚喜地發現,少年雖然依然如從前執拗,但是他的眼角不再有淚痕。
他的心裡還剩最後一個可以點亮他生命的人。
孫阚平到醫院随便處理了下傷口就又回到警局工作,時間緊任務重,他們必須盡快将竄逃的邱炀和陳黑子捉拿歸案。
以及,找到那份遺失的存儲卡,裡面放着拐賣團夥相關人員的所有證據和線索,至關重要。
孫阚平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門口有人坐着等他。
他走了過去,目光聚集在李空山左手邊的南瓜粥上,“給我的啊?”
“你想得美。”
李空山把南瓜粥挪遠點兒,不讓孫阚平打主意。
“那你找我什麼事?沒事的話,我可走了。”見李空山那麼小氣,孫阚平提腳就要走。
李空山望着眼前的車道,伸出右手攔他。
手裡捏着一張指甲蓋大小的卡
——“你們要找的東西,在我這裡。”